2022世界杯格调论，科技的脚步可以稍慢一点吗？

记者王少恒报道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了冠军和进球，焦点、争议判罚也是世界杯上从不缺少的元素。从四年前的门线技术，到VAR（视频助理裁判）系统，再到本次世界杯上的SAOT（半自动越位识别）系统，科技的进步让足坛的“冤案”越来越少，可球迷们期待的公平、公正真的到来了吗？

2010-2022：科技巨大提升了公平

小组赛最后一轮，由于西班牙意外不敌日本队，德国连续两届世界杯在小组赛遭淘汰。参加过2010年世界杯的前英格兰国脚乔·科尔说：“因为2010年的事情，我不会给予德国人任何同情。”

2010年世界杯16强战，英格兰遭遇德国，英格兰早早两球落后的情况下在第37分钟扳回一球。1分钟后，改变世界杯历史的名场面诞生：兰帕德禁区边射门，皮球越过诺伊尔头顶打在横梁下沿弹进大门。通过电视转播镜头，全世界的球迷都看到了皮球整体越过门线。然而，从乌拉圭裁判拉里昂达的角度，当时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于是他示意比赛继续。

这是那届世界杯上最著名的“门线冤案”。事实上，南非世界杯媒体对裁判诟病最多的是越位的判罚。从小组赛到淘汰赛，越位判罚屡屡出现失误。时任国际足联主席布拉特被迫临时召开会议，宣布组织活动日，让媒体扮演裁判的角色。站上边线的记者们，终于品尝到助理裁判在电光火石的瞬间需要做出准确判断的难度，他们对于裁判的抨击才消停下来。

南非世界杯对于裁判技术而言，是具有历史意义的。就此，国际足联加快了门线技术和VAR系统的开发和使用进程。四年后的巴西世界杯，门线技术第一次被应用到世界杯赛场，当时每个球门后布置7台高速摄像机，通过每秒500帧的速度检测足球的移动。

四年之后，门线技术再次升级。国际足联在比赛用球中配置了高科技芯片，一旦皮球整体越过门线，裁判佩戴的智能手表和VAR系统就会得到提示。这项技术从根本上杜绝了当年“门线冤案”再次发生的可能。俄罗斯世界杯更划时代的意义，在于VAR系统在世界杯上的第一次运用。从此，允许进球发生，并交由VAR系统判定进球是否有效的裁判原则开始建立。

本届，日本打入西班牙的第二个进球被认定为有效进球，就是门线技术和VAR系统结合的产物。卡塔尔世界杯，视频助理裁判组总共可以使用42个摄像机，其中8个是超慢动作，4个是超慢动作。慢动作回放主要用于事实情况，例如识别身体进攻的接触点或进攻的位置，正常速度回放用于主观判断。

虽然西班牙与日本一战发生的争议进球是本届世界杯争议最大的判罚，但这是整整十二年来国际足联为了提升世界杯赛场的公平性所作出的所有努力的回报。也许强如德国队被小组淘汰会引人惋惜，但承认日本队在皮球即将出界的最后一刻制造出绝对机会的行为合法有效，同样是对不放弃每一个进攻机会的球队最大的尊重。

公平和公正，也许在每个球队支持者的心里有狭义的理解，但对于国际足联来说，这是足球这项运动里必须坚持的最广义的原则，也是他们孜孜不倦的追求。

科技与人：复杂的共处才刚刚开始

一款曾风靡全球的手机品牌在产品广告中喊出一句口号：“科技，以人为本。”在足球的世界里，同样应该遵循这个原则。国际足联每年更新的裁判守则里，或多或少在调整裁判对于细节的认定，然而，唯一不变的一个核心原则是，维护主裁判的权威。

科技的进步，门线技术、VAR系统和SAOT系统的应用，让“人无完人”听起来更像是裁判届为自己的失误所寻找的一个借口。媒体和球迷似乎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国际足联始终认为科技是辅助裁判的工具，最终的决定必须由主裁判做出。

足球本就是一个复杂的多人运动，其衍生的战术更是复杂多样。在国际足联越来越鼓励进攻的背景下，越位规则不断被修改，部分球队开始专门针对越位规则制定战术。教练会故意设置一名进攻球员处于越位位置，但不即时表达出参与进攻的意图，由非越位位置球员插上得到进攻机会。这种的情况下，处于越位位置球员是否具有进攻意图、是否干扰对方判断等情形，都需要由主裁判决定。科技只能确定球员和皮球所处的位置，不能判断他们的意图。

本届世界杯，SAOT系统正式应用。基于高速摄像机以及置于足球内部传感器返回的数据，这套系统能够精确检测球员踢球的时间点，再通过结合肢体和足球的跟踪数据并应用人工智能，在几秒钟内就给视频裁判自动发出越位警报。

在通知现场裁判之前，视频裁判会通过手动检查踢球点和自动创建的越位线来验证提议的决定。为了保证公开、公平、公正，在视频裁判和主裁判确认判罚后，AI裁判系统将使用完全相同的位置数据点生成3D动画，详细说明球员身体在球场上的位置和判罚结果。然后，在体育场的大屏幕和转播信号中播出。

然而，理论上再完美的系统SAOT系统在应用中也难免受到争议。塞尔维亚对阵喀麦隆一役，阿布巴卡尔的进球在助理裁判举旗示意越位的情况下被判有效，SAOT系统耗时数分钟，才还原出当时的情景，引发了外界不少猜测。相比之下，揭幕战上厄瓜多尔开场2分钟的进球，则迅速被SAOT认定为越位。同为复杂情况，两种截然不同的效率，还是让“阴谋论”持有者浮想联翩。

事实上，不论裁判还是媒体，抑或球迷，都需要时间学会和足球场上的先进技术相处。毕竟，裁判科技进入足坛不过八年，而媒体和球迷几十年来的观赛习惯早已根深蒂固，科技和人之间在足球世界的共生，才刚开始。

国际足联的改革，注定不会停下脚步。本届世界杯上净比赛时间和控球率细分化的统计，已暗示着足球向更短时长和更长净比赛时间方向发展的趋势。如何让所有足球运动的参与者更好地和愈发先进的技术融合，是国际足联必须考虑的问题。

趋势：助理裁判角色在弱化

本届世界杯上，阿根廷主教练斯卡洛尼最不愿意回想的，可能就是首战与沙特队的比赛。早早取得领先后，阿根廷队在30分钟内连续被取消了三个入球，原因相同——进球球员越位在先。阿根廷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这套SAOT系统在卡塔尔世界杯的前三个比赛日中，连续“干掉”了7个进球。

于是，我们看到的画面是，阿根廷人疯狂庆祝，几十秒后，裁判宣布进球无效。比分可以被重置，但进球后球员的情绪、庆祝的体力、现场及电视机前观众的激情无法被重置。更重要的是，SAOT系统在世界杯赛场戏份越来越重的同时，助理裁判的角色则愈发被淡化。

国际足联公布的最新裁判规程中，助理裁判的主要职责为判断皮球是否出界，并示意由哪一方踢角球、球门球或掷界外球；判罚处于越位位置的队员；以及示意发生主裁判视线外的不正当行为或任何其他事件。也就是说，如今助理裁判的最大作用是为主裁判提供更为宽广的视野，至于越位判罚，他们更倾向于由VAR系统介入判定。

甚至在更多的比赛情况下，即使进攻方球员在越位位置获利，助理裁判会一直等到本次进攻终结，才会举旗示意越位。有观点指出，助理裁判越来越多地放任明显越位的判罚习惯，会导致球员体力和精力的无谓消耗，也越来越弱化自己在越位判罚中所扮演的角色。

此外，判罚标准的理解和尺度的界定，一直是世界杯裁判的最大争议。法国与英格兰的八强战，英格兰媒体认为，法国球员在禁区内对于英格兰球员的侵犯次数远多于英格兰此战中获得的点球次数。而冲突最多的荷兰与阿根廷一战，欧洲风格的荷兰人，频频用上半身接触对手，而南美风格的阿根廷人则用下半身的对抗还击。

裁判对于不同风格的对抗尺度该如何把握，国际足联并没有统一的标准，以至于西班牙裁判拉奥斯的判罚引发了双方球员的不满。最终的结果，是颇受重用的拉奥斯无缘杯赛四强以后阶段的执法。

下届世界杯，首次拥有48支参赛球队，势必带来各大洲裁判数量的增加。各种对抗风格“冲突”下的裁判尺度统一，将迎来更大的挑战。科技与人、激情和公平、尺度和个性如何统一，如何找到平衡点，国际足联还需要更多思考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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