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裔巴西人的前世今生

在2016年里约奥运会的开幕式上巴西国内各种肤色各种语言各种宗教信仰的不同民族纷纷登场亮相，为全世界的观众讲述了一段简略的巴西历史——这是一段充满魔幻色彩的历史：这片土地最早的主人是印第安土著部落，早在8000年前他们在此繁衍生息，生活在如今巴西境内的印第安人是印第安人群体中最为神秘的——相比玛雅文明、阿兹特克文明和印加文明而言：巴西印第安人的生活状态一直为外界所知甚少。目前能确定的是：巴西境内的印第安部落主要居住在亚马逊的热带森林和中西部的稀疏草原，分别使用着上千种语言，除此之外这些神秘的印第安部落的情况都不为人所知。巴西的印第安人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内就这样一直处于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直到1500年4月22日葡萄牙航海家佩德罗·卡布拉尔在前往印度途中因风向问题偏离航道而意外发现了巴西。葡萄牙人殖民巴西时期从非洲贩运了大量黑奴作为服务于巴西种植园经济的奴隶劳动力。印第安人、欧洲移民、非洲黑人的后代就这样在巴西这片土地上不断融合，最终形成了巴西复杂的族裔结构：1818年后德国移民开始大量涌入巴西，1875年后意大利移民开始大量涌入，1880年后又轮到了西班牙人。19世纪末20世纪初随着西方列强在亚洲的殖民扩张使亚洲国家开始被动卷入到国际体系中，恰逢这一时期美洲、澳洲等地陆续掀起淘金热，于是一时间大量亚裔人口开始涌向遥远的新大陆。

1860年10月24日英国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后迫使清政府缔结了《中英北京条约》，其中有这样一条规定：容许外国商人招聘华人出洋工作。这实际上为列强掠夺中国的廉价劳工充当苦力大开方便之门。这一时期正是资本主义经济高速发展的时期，很多国家都雇佣廉价华工用于各种大型工程。当时美国通过西进运动成功将国土从大西洋沿岸一直扩张到太平洋沿岸，随后美国开始修建横跨国土东西两端的两洋铁路，而在这一铁路工程中就大量使用了廉价华工，以致于被誉为是修筑在华工的累累白骨之上。同一时期与中国一海之隔的日本也正遭遇了美国黑船的造访，于是这个岛国和邻近的中国一样被列强的坚船利炮强行打开了国门，从此日本开始纳入到国际体系之中。和中国不一样的是：这个岛国在融入国际体系的过程中并非是完全被动的——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开始积极学习西方列强的先进经验并主动使自己融入国际社会。由于日本国土面积狭小，在工业化改革过程中始终面临难以解决的地狭人稠的矛盾，为此日本很早就确立了对外移民的基本国策。事实上当时日本对外移民的首选之地是中国东北，这也是日本对我国东北的野心来源之一，然而这时距离甲午战争爆发还有几十年光景，日本不可能像九一八事变后那样组织开拓团移民中国东北。这时自身实力尚为有限的日本想要移民中国东北只有先征得清政府的同意，然而清政府将东北视为祖宗龙兴之地予以圈禁，连关内汉人尚不被允许进入东北，所以日本移民中国东北的企图在这时是不可能实现的，于是日本人开始将目光投向太平洋的另一边。

1866年945名首批日本移民抵达夏威夷，不久第二批989名日本移民也来到了夏威夷。此后至1894年经过日本政府有组织的安排之后夏威夷岛上已有29312名日本移民。相比之下清政府对向海外移民之事就基本没什么兴趣了，尽管这时清政府已在列强的坚船利炮下被打开国门，但闭关锁国的思想并未得到根除。这一时期的巴西也正处于高速发展时期，急需增加人口以解决在快速现代化过程中出现的劳动力不足现象。巴西增加人口的办法有两种：其一是通过国内改革使原来被束缚的奴隶劳动力解放成为资本主义经济所需的自由劳动力；其二就是从国外引入移民。1850年巴西开始进行土地改革并废除奴隶制，改革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也为新式的资本主义生产提供了自由劳动力。1954年巴西建设了第一条铁路线，这甚至领先于众多欧洲国家。到1868年巴西的铁路里程已达718公里，截至1889年巴西已建成的铁路里程达到9200公里，建设中的铁路里程达9000公里。随着内陆铁路系统的全面铺设打破了原来全国各地城市、乡村之间相互隔绝的状态，整合了国内市场，促进了内部贸易流通和经济商品化。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巴西开始重点加强本土咖啡产业的发展并加速进行工业化建设：1871年至1880年期间巴西本土的咖啡出口占总出口量的六成，比以往三十年增加一成之多。此外棉花、烟草、可可豆、橡胶、冬青也成为了这一时期巴西重要的出口产品。随着巴西咖啡产业的急速增长，吸引了英国投资者的到来进行投资。在19世纪下半叶巴西的铁道、航运及道路网开始加速发展，能够快捷方便的进出沿海及内陆，巴西的对外贸易和工业化进程明显加快。1850年巴西的出口总值位居拉美首位，是阿根廷的三倍；1840-1889年巴西的年均经济增长速度达到4.8%，高于同期美国和欧洲的水平。1880年巴西的人均GDP与美国相当；1890年巴西的GDP总量比阿根廷高40%。

巴西国内经济的发展需要从外部引入移民作为劳动力，而同一时期的日本又有对外移民的需求，于是日本移民开始大量涌入巴西。当时的明治政府为实现对外侵略朝鲜半岛和中国的目标而大力扩充军备，为此在国内大肆横征暴敛，一时间所有负担都落到了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身上，越来越多生计无着的日本农民开始怀揣着出国发洋财的梦想远渡重洋。对此当时的明治政府是持鼓励态度，因为明治政府认为向海外移民利于缓解国内人稠地狭的矛盾，以致于明治政府一度将有计划的海外移民列为基本国策之一。民众出国谋生的愿望和日本的鼓励政策结合在一起使日本在这一时期涌现出移民高潮。然而在这一过程中不少移民中介公司趁机向移民索要高额中介费，以致于不少日本移民发洋财的梦想没实现，反而背上了沉重的债务负担。这时一个叫水野龙的日本人决定改变这一现状，于是他自行成立了一家移民公司并将移民的目的地选为巴西。水野龙之所以选择巴西作为移民目的地可能是基于两大原因：其一这时的巴西正处于经济高速发展时期，继续引入劳动力；其二当时移民海外的日本人主要是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农民，而巴西是一个自然资源丰富的国家，拥有大量种植园，日本移民在这里找活干要比在欧美发达国家难度小得多。日俄战争后日本尽管因为战胜沙俄而使自己的国际地位得到提升，然而战后的日本并未从沙俄取得赔款，因此国内的经济困境其实并未得到缓解。另一方面日俄战争的胜利进一步刺激了日本无力扩张的野心，军方在日本国家政治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一切资源都要有限供应，直到二战结束日本在民生方面其实和欧美国家一直是差距悬殊的。当日本的军国主义思想甚嚣尘上之时水野龙却认为日本完全可以通过和平的移民手段实现缓解国内压力而不是通过对外侵略转嫁国内危机。事实上随着日本在中国东北的势力扩张已使日本当局将中国东北锁定为新的移民目标，当然日本向中国东北的移民计划实际上并非单纯为生计展开的民间行动，这是日本官方策动的且服务于日本的侵略政策的。昔日盛极一时的巴西移民计划如今已得不到正致力于向中国东北扩张的日本官方的支持，然而水野龙仍坚持自己通过和平的移民手段使民众获益的理念，巴西移民计划在他的坚持下并未终止，这样的移民潮一直持续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经济真正足以比肩欧美发达国家之后。

到了2000年巴西全国1.7亿人口中日侨日裔约占1%：这其中包括仍持日本国护照的移民约有9万人，业已入籍巴西的日本移民及其后裔超过140万人。巴西是一个高度混血的移民国家，严格意义上日裔在人口数量上并不能称之为巴西的”多数民族“，不过日裔的确是巴西亚裔人口中最大的族群，而巴西也是全球仅次于美国的日裔人口最多海外国家。与此同时日裔在巴西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巴西圣保罗大学是拉丁美洲顶级高等学府，而圣保罗大学20%以上的学生以及10%的教授都是日裔巴西人，也有越来越多的日裔进入巴西的议会、政府和之中。如今巴西的著名球星内马尔就是日裔巴西人；而效力于日本对的三都主则是日裔移民和巴西当地人的混血后代，后来又作为归化球员效力于日本队，事实上三都主这个名字就是他的原名桑托斯的日语音译。2014年世界杯来到了有”足球王国“之称的巴西，拥有150万日裔人口的巴西简直成为了日本队的第二个主场：在日本队三个小组赛所在地累西腓、纳达尔和库亚巴的赛场都出现了日裔巴西人身着日本队队服，扎着日本式头巾，挥舞着日本国旗，与远道而来的日本球迷无分彼此为蓝武士激情助威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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