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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配不配游泳池?丨记者手记

发布时间:2022-12-15 12:12:06成壮阳来源:

导读 2022年8月,广东廉江新民镇中心小学游泳池迎来了第三批学员。(南方周末记者 李玉楼/图)我家住在广州市郊,小区总共有500户业主,常住的...

2022年8月,广东廉江新民镇中心小学游泳池迎来了第三批学员。(南方周末记者 李玉楼/图)

我家住在广州市郊,小区总共有500户业主,常住的两三百户也多是养老的中老年人。但每到暑假,二三十米见方的泳池里,总是挤满孩子。

2022年7月,我在阳台上偶然看到,四五个年轻的母亲骑电动车拐进了小区,后座上的孩子们抱着五颜六色的游泳圈和水上玩具,兴冲冲地向泳池奔去。我这才意识到,泳池里的孩子们也来自于隔壁的村庄。

小区隔壁是一个始建于宋末元初的古村,住有三四千人。小区的物业经理告诉我,如果不是考虑到周边村民也会来游泳,我们这样人烟稀少的小区泳池很难找到承包商。

承包小区泳池的是附近大学游泳馆里的教练小何,今年28岁,每年暑假都跟朋友们合伙承包经营。

这是他从事这项副业的第四年,除了第一年赚到了第一桶金,疫中三年都是勉强打平。

前几年,小何承包的多是市区大型小区的游泳池,动辄两三千户,但疫情停业风险也大,因此今年选择承包了郊区的低密度小区。

小区游泳池的承包是一项成熟的生意,从业者有成熟的收益测算公式,包括潜在人群、儿童的比例、定价、水电和人员成本等等。

“你们小区这种游泳池承包费比较低,而在县城的小区游泳池,甚至需要物业倒找钱,求着承包方来运营。”小何说,原因在于县城的定价低、潜在人群少、从外地请人的成本又高。

小何的泳池靠门票抵消成本,利润主要来自培训,参与培训的绝大部分是七八岁上下的孩子,小区里只有十几个,另外一百多个孩子都是村里的。

我在游泳池边认识了一位六十多岁的村里老太,她正在等待学习游泳的两个孙子下课,儿子儿媳在附近的园区打工,家中有一层房屋可供出租,生活富足,能够负担两千多块的游泳培训费。

她告诉我,十多年前开发商向村里征地修小区时,就用配建的泳池和幼儿园来吸引村民,村子在流溪河边,每年都要淹死一两个下河游泳的孩子,所以游泳池对村民足够有吸引力。

显然,不是每一个地处河边的村庄都能期待隔壁的泳池从天而降。近两三年,五花八门的乡村游泳教育总能在每年夏天引发媒体的关注。

有一位湖南的体育老师,在两名学生溺水后,自费搭建简易泳池,免费教孩子们游泳。有一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学者协调捐赠,投资80万在湖北家乡的村小里建了一座标准泳池,就在长江边上。

江西省万载县投入1860万财政资金在全县的181个村庄和2个林场修建了186个泳池,这些泳池多由池塘改建,在底部铺设瓷砖,利用井水。海南自2018年起在全省的乡镇修建了三百多个标准泳池,每年财政安排数千万元用于游泳教育。

梳理各地做法就不难发现,这是一项扩散效应明显的全国性实践,其背景是防溺水工作的不断加压。

这些实践集中在两广、两湖、江西、海南等地,这些地方暑季漫长,水网密布,农村留守儿童比例高,地方财政都不富裕,但在严峻的防溺水形势下选择“建泳池”和“教游泳”。

这些实践总是会遭遇广泛的争论,关乎孩子的安全和学校的责任,关乎建设的成本和运维的开支,关乎家长的意愿和教练的专业性,因而总是需要靠一把手亲力推动,或是靠个体的孤勇直行。

前述那位来自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学者,就曾为家乡的泳池规划了细致的运营计划,希望邀请周边村镇的学校共用泳池,用校车接送孩子们来学习游泳,但在实践中步履难行。

得知暑期泳池收费5元一次时,他生气地致电校方,要求将费用降低至2元,但即便这样,八千多人的村庄每天也只有三四十名泳客,依靠村小老师的无偿值守,惨淡运营。

基于这些经验,他告诉我,“这件事还是得政府来统筹实施,农村孩子没有游泳池可用,是说不过去的。”

尽管直觉让我们感觉说不过去,但在乡村普及游泳池和游泳教育的确面临一个惯常的难题——人口稀疏、财力薄弱、居民收入不高、消费习惯有待培养的地区,如何承担昂贵的公共设施?

这是当前国家推行以县城为载体的城镇化时不得不面对的难题——县域究竟需要哪些公共设施?能够负担建设哪些公共设施?这些公共设施如何良好地运维和有效地使用?

说得更直白一些——谁来出钱建?谁来出钱管?出钱的人没钱了有没有人接手?

在由省市层面推行的实践中,大多采取永久性标准泳池的方案,着眼长远,有着长期投入的决心;在县乡一级推动的实践中,则更贴近村庄,依靠简易临时的设施,解决眼下最紧迫的问题——避免孩子下河游泳。

广东廉江的乡镇游泳池计划相对特殊相关报道详见一个县级市修了18座乡村游泳池》)。这是一个由县级政府推动的标准游泳池方案,并在一开始就意识到财政无力对这项事业提供补贴。

在核对稿件时,市委书记特意请宣传部的同志向我转达,一定要在稿件中说明地方财政困难,游泳池是由乡贤捐建,政府委托专业机构进行公益性的运营。

不难看出,这种运营策略是财政困难前提下的迫不得已,却反而有可能成为泳池持续运营的契机——大额的财政投入很有可能因干部更换而终止,但新的领导却不太可能中止一项不需要花钱的民生实事。

一个标准泳池有二十年以上的生命周期,这注定是一项长期的计划。我在采访中发现,这个仓促开启的计划有着长期的基因,一位曾经的体育局领导默默关注和调研多年,湛江的水上运动传统提供了充足的教练,半岛上的居民天生对水亲近,愿意送孩子学游泳。

廉江的乡镇都住着几万人,大一些的乡镇有十几万人,这为泳池的运营提供了人口基础,搭配捐建的泳池和政府的背书,运营机构有可能提供价格低廉的游泳教育——相较于18座泳池,这项制度设计更为可贵。

18座泳池中,只有一座7月落成的泳池完整地经历了今年的泳季,其他大多在泳季的尾巴方才落成,这项计划的成效仍有待时间的验证。

南方周末记者 李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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