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安全专家谈：如何防止地区冲突风险外溢？

这是2022年2月26日晚拍摄的乌克兰基辅街景。 （新华社记者 李东旭/图）

2022年2月以来，俄乌战事搅动全球。在经济、能源、粮食等多个领域浮现国际性危机。今年10月，北约、俄罗斯相继举行核威慑演习，战备信号隔空交锋，核战阴云再度笼罩。

“俄乌战事虽然发生在欧洲，但对全球都有影响。这让我们思考如何在未来应对不稳定因素、如何维护全球安全。”12月1日，退役中将、印度北部军区前司令迪普德拉·辛格·胡达在会议上表示。

俄乌冲突让世人看到，地区冲突带来的风险外溢，正在威胁着全球安全。而在全球其他地区，仍有不少具有类似冲突风险的“火药桶”。

2022年12月1日，在北京香山论坛专家视频会上，多位中外学者围绕地区冲突、全球安全、如何控制风险外溢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对话人

迪普德拉·辛格·胡达——退役中将、印度北部军区前司令

杨旭光——退役少将、中国国际战略学会高级顾问

施道安——美国和平研究所中国项目杰出研究员

萨瓦什·比塞尔——退役上校、土耳其尼桑塔西大学商务管理学院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系教授

李抒音——大校、军事科学院战争研究院研究员

俄乌战争搅动全球

“俄乌战争让全世界对安全问题忧心忡忡。”迪普德拉·辛格·胡达中将曾担任印度北部军区前司令，他认为，俄乌冲突是探讨地区冲突影响全球安全的不错案例。

胡达举例称，俄乌双方约占全球3%的出口量，即便如此，它给全球带来的冲击依然严重，包括带给欧洲的经济、能源和粮食危机等。此外，亚太地区并没有直接参与战争，但依然感受到在地区安全、经济、社会事务上受到的冲击。比如印度、日本等国家宣布要增加国防预算。

胡达认为，大国和强国的介入，让全球事务都有了“外溢”的影响。而大国有责任防止冲突的发生。不过，他们需要在政治上非常成熟、克制，并且要抑制自己使用武力解决领土纠纷或其他问题的想法。

“有些国家已经使用军事力量，但我不认为这是未来解决问题的方式。”胡达说，我们希望大国之间和平解决问题，这需要广泛且及时的磋商和对话。如果不能够建立起一套解决争端的体系，早晚会见证冲突升级。

“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冲突引发的核战阴影，令世界人民感到十分不安。”退役少将、中国国际战略学会高级顾问杨旭光表示，尽管近期各方面主要的拥核国都纷纷表态，核战争不能打、打不得、打不赢。但是，在当前俄乌战争短期内没有结束迹象，且形势还在不断恶化的情况下，核危机的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

此外，俄乌冲突让俄乌双方及欧洲国家深受其害，对全球经济造成了巨大冲击。

欧洲作为冲突的重要相关方之一，不仅承担接收大量难民的工作，还不得不应对能源供应和价格方面的巨大不确定性。如果完全切断来自俄罗斯天然气的供给，那么欧洲许多大国将面临严重的经济衰退，东欧国家则处于更加困难的境地。

冲突爆发9个多月以来，各国经济都受到严重拖累，全球经济呈现衰退迹象。疫情之后，全球经济复苏本来就十分脆弱，而冲突的升级以及对俄罗斯的制裁，进一步加剧了经济危机。

在粮食供给方面，一旦全球供给平衡被打破，粮食通胀也很容易蔓延到其他地区。俄乌冲突爆发之后，全球粮食危机的担忧不断加剧，有二十多个国家实施了粮食出口禁令等等。

杨旭光认为，目前俄乌冲突仍然在不断地升级，前景不明。为此各国需要共同努力，携手应对这些冲突对全球安全构成的挑战，避免灾难性的后果。

“休兵止战、劝和促谈是当前国际社会应该采取的唯一正确的方法，而不是去火上浇油提供武器和军援。”杨旭光说。

“风险外溢背后”

为什么俄乌冲突的负面影响如此之大？

军事科学院战争研究院研究员李抒音分析称，全球化背景下，人们生活在一个地球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是导致（全球）供应链受到冲击的客观原因之一。

“有一些国家借危机强化冷战思维，大搞集团政治和阵营对抗，加速推动逆全球化进程。（他们）有意构筑贸易壁垒、筑起小院高墙，这也是这场冲突对全球安全的负面影响不断增大的一个重要原因。”李抒音说。

以俄乌冲突为例，为了消除冲突对全球安全的影响，李抒音认为，俄乌双方应该尽早地恢复和谈，力争实现停火。同时，美两国应该加强对话沟通，以便从根本上来化解危机。

“解铃仍须系铃人，冲突的根源非常多，也非常复杂，但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北约的东扩。”李抒音提出，俄罗斯高层领导人多次表示，俄罗斯发起特别军事行动的目标就是美国主导的单极霸权，而美国实际上也是乌方的实际“出资人”。据公开统计，近一年多来，美国仅仅给乌克兰的安全援助基金就已经达到了197亿美元，而且援助的装备也在不断地升级。

冲突爆发以来，美俄围绕制裁与反制裁之间的博弈，进一步助推危机的升级和外溢，进而影响到全球能源安全和粮食安全。包括欧洲一些国家因为受能源危机的影响，甚至出现去工业化的危险苗头等。

“再加上美国长臂管辖的政策，对他国实施刺激制裁，更使危机的波及面持续扩大。实践表明，制裁解决不了危机，反而会激化矛盾带来新的危机。”李抒音称。

“全球化是不可逆转的，有时候是有周期的，它并不总是向前进步。”土耳其尼桑塔西大学商务管理学院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系教授萨瓦什·比塞尔认为，在多极化的环境下，保持稳定、和平的态势更加困难。因为这其中需要“更多的智慧、更多参与方”，而这增加了不可确定性。

为了防范地区冲突，比塞尔提出了几种行动方案。比如，在地区冲突之前，主要的大国或同盟国，能够对本地区可能造成冲突的潜在因素形成共识，大家一起防范冲突的发生。同时，各同盟国有义务防范冲突的发生。“打个比方来说，不能让球在一个没有洞的草坪上滑下去，这样只会变得越来越危险，最后脱离正轨。”比塞尔说。

“要特别注重军事升级的危害。”针对如何管控危机，美国和平研究所中国项目杰出研究员施道安指出，全球存在不少所谓的“火药桶”地区，大部分都有政治、军事或经济方面的潜在冲突。正是因为我们低估了冲突的可能性，所以才使得发生冲突变得更加危险。

“比如在乌克兰的事情上，很多人说不会再升级，因为每一方都想收手。而在波兰，（不久前）一枚导弹意外导致两人死亡。我们不会一直幸运下去，我们有可能会遇到一些意外的情况，而这些都可能造成战事升级。”施道安说。

南方周末记者 毛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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