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的“单踏板”模式，炫酷却有风险：谈谈那些炫酷却愚蠢的创新

2022年11月5日，广东潮州一男子称其驾驶特斯拉小车准备停车时，车辆突然失控高速狂奔2公里，接连撞上两辆摩托车和两辆自行车，造成2死3伤。11月28日下午，浙江台州一辆特斯拉轿车闯过红绿灯，撞击两车后冲向路边护栏停下，造成2死1人伤。

后来，有消息传出，潮州特斯拉事故的驾驶员把电门都踩变形了，也就是说，特斯拉的刹车并未失灵，驾驶员操作失误。但是，驾驶员为什么操作失误，却值得探讨。

在全球范围来看，宣称特斯拉“刹车失灵”的事故很多，虽然最后绝大多数都证明是驾驶员操作失误，错把油门（电门）当刹车，但比较有共识的观点认为，特斯拉的单踏板模式恐怕难辞其咎。

单踏板并非特斯拉专属，实际上包括蔚来等品牌的纯电动汽车上，均有类似的设计，松开电门，车辆回收动能取代传统的卡钳制动，能够帮助车辆更高效地使用能量，实现更长的续航。一般来说，松开油门即制动，分为三种模式：一种是“0动能回收”模式，和普通油车一样；一种是“舒适模式”，松开电门后，车辆会产生较为缓慢的制动，仪表上也会显示正在回收能量；一种是“节能模式”，带来的制动感觉更强。

特斯拉是单踏板模式最激进的普及者之一，没有更接近于燃油车行驶感受的“0动能回收模式”，只给用户提供了标准和较轻两种动能回收模式，但两种动能回收模式下制动力都较强，日常行驶中的许多场景，仅依靠电门的控制就可以实现减速和刹停，不需要额外踩刹车。特斯拉公司CEO埃隆•马斯克甚至在社交媒体表示：“特斯拉车主永远不需要换刹车片。”

这就会造成一个问题，车主一旦选择了较强的动能模式，就会长期不使用刹车。这会产生两个问题。第一，车辆没有了油车的“备刹”状态。所谓备刹就是放开油门，脚转移到刹车上，车辆在惯性的状态滑行。这是一个司机应对复杂路况的预防性驾驶状态。第二，由于长期不使用刹车，而脚永远在电门上，不再习惯在刹车与油门间转换。大脑忘记了这个肌肉记忆，那么，在突发需要刹车的时候，就会错把电门当刹车。

某种程度上，这提出了一个问题：这种创新是否有价值？

如今一个崇拜创新的时代，只要是新东西，总会被认为是好的。但并不是所有的创新都是好的，都是有价值的。比如无线充电是一个有用但未必那么有用的发明。受制于现在无线充电技术，手机必须紧贴充电板。如果不使用手机的时候，手机怎么放置都是可以的，这时用有线充还是无线充，对使用者来说，没什么差别，反正是放在某处，不去动它。

如果你想一边充电一边使用手机，使用无线充电的话，要么把无线充电板紧贴手机，然后用手紧紧拿住，随时保持两者紧贴；要么，把手机放在无线充电板上，身体去适应充电板的位置。显然，相比之下，有线充电舒服多了，虽然线有些累赘，但起码可以轻松地拿着手机，不用担心充电板松了；也不用低着头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坐着。

另一个典型的例子是汽车中控台流行触摸与语音操控。触控和语音都会带来炫酷的感觉，但触控需要司机看屏幕，并不安全。语音控制则影响车内的交谈、听音乐，各种噪声也影响准确率。本来可以用按钮盲操作的事，完全不必用触控和语音代替。

未来学家在强烈地影响着人们对未来的看法，这些看法或许会在一个孩子头脑里种下种子，等到他长大了成了一个产品经理、一个工程师，他也会固执地认为，小时候对未来的看法，就是当下应该出现的样子。

在电影《黑客帝国》中，飞船进入锡安，操作员操作的都是透明的大屏幕。这一幕给人强烈的未来感、科技感。在很多科幻电影中，人拿着的手机，都是这种透明屏幕的。

但这是一个很蠢的设想。人类早就可以制造出透明的纸、透明的玻璃，但从未将其作为书写工具，而是用白纸、黑板。那么，为什么显示器一定要是透明的呢？这是毫无道理的。除了自己看不清，让别人看得到，泄露隐私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随着人类真的可以制造出透明的LED屏幕的时候，这种产品形态反而被抛弃了。因为一旦制造出来，就会立刻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傻的产品。

有些创新是傲慢的。这类创新忽略了人类的基本需求，为创新而创新。这种创新不是由人的需求诱导出来的，而是由新的底层技术的出现，寻找市场化而推动出来的。单踏板模式，是因为“回收动能”的需求诱导出来的，但忽略了人的肌肉记忆的巨大惯性，所以，并非一个基于人的需求。最起码，在社会还没有相应的配套机制的时候——比如，单独的驾照考试，这种创新在带来便利与炫酷的同时，也带来了风险。

• （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刘远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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