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尔世界杯为何禁止含酒精啤酒？

这是11月20日拍摄的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开幕式现场。 （新华社记者 肖艺九/图）

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是禁酒的，但是在此之前人们以为不禁啤酒。

不过，在揭幕战前两天的11月18日，国际足联（FIFA）突然宣布将在世界杯的比赛场馆内（8个比赛场馆）和周遭禁止所有啤酒的销售，酒精含量为零度的啤酒除外。

虽然引起很多球迷的不快和反对，但这个禁令被严格执行。现任国际足联（FIFA）主席詹尼·因凡蒂诺（Gianni Infantino）表示，这个“禁酒令”是卡塔尔官方与FIFA共同决定的。因凡蒂诺说：“如果一天里就三个小时不喝酒，你会活下去。在法国、西班牙和苏格兰这些国家或地区，场馆内禁酒是有原因的。可能他们比我们更智慧吧，他们已经想到或许我们应该这样做吧。”

世界杯禁售啤酒在主办方和FIFA看来，是有理由的。现在，来看看一些研究会更清楚，这个理由是不是充分。

2022年7月16日英国《柳叶刀》杂志发表一篇针对2020年全球疾病负担研究（GBD）的超大型研究。该研究由一千多名研究人员共同完成，共纳入204个国家和地区、287种死因、370种疾病或伤害、88种危险因素进行分析。其中对适度饮酒与健康风险之间的关系进行调查时发现，适量饮酒确实可能对中老年人有一些益处，比如与心血管病、中风风险降低相关，然而对青年人则没什么健康收益。研究表明，2020年（研究截至2020年）饮酒导致178万人死亡，是15–49岁男性死亡的主要风险因素。

这个研究已经提供了证据，世界杯期间禁酒，甚至禁啤酒是有理由的，而且在看球时间，人们会不知不觉大量饮酒，对健康的影响更甚。不过，这项大型研究中的酒包括各类酒，如白酒、红酒和啤酒等。啤酒是大麦麦芽的发酵提取物，是世界上消费最广泛的酒精饮料。也有研究认为，喝啤酒还可能对健康有利，那么，世界杯禁啤酒是否有科学依据呢？

其他研究结果提供了另一种思路。

2016年英国研究人员发表的一项长达10年的研究表明，适度饮用啤酒不仅与增加骨密度、心血管健康和免疫功能有关，还与抗炎和抗氧化特性有关。因为，啤酒中含有一系列维生素和矿物质。啤酒是膳食硅的丰富来源，膳食硅对骨骼和结缔组织的生长和发育至关重要，有助于预防骨质疏松症。啤酒还含有一系列多酚，富含多酚的食物有助于预防炎症相关疾病。因此，适量饮用啤酒会降低多种疾病风险，包括痴呆症、心血管疾病。

具体结果是，啤酒摄入量与心血管疾病风险之间存在J型关系，适度饮用啤酒可降低心血管疾病风险，尤其是冠心病风险；每天一杯啤酒对缺血性中风有积极作用，而且对非糖尿病患者的胰岛素浓度和胰岛素敏感性有益；每天喝2-3杯啤酒的人罹患痴呆症的风险降低60%；适量饮用啤酒可能有助于增强男性和停经女性的骨骼密度；啤酒是抗氧化剂的重要来源，抗氧化剂能对抗自由基，以降低罹患慢性病和某些癌症的风险。

但是，啤酒饮用过量（每天3杯以上），就会抵消对人身体的益处，甚至会对健康产生负面影响。

2022年6月15日，葡萄牙里斯本大学的一个研究团队在《农业食品化学》杂志上发表了另一项研究，结果显示，适度饮用啤酒会增加肠道微生物的多样性，有利于健康。

该项研究有32位健康男性志愿参与，他们都是适度饮酒者，年龄在18至65岁，而且无肠胃相关慢性疾病。他们在当地的NOVA医学院进行了为期4周的随机、双盲、对照研究。参与者被随机分配为两组，A组每天饮用330ml含0.0%酒精的啤酒（无酒精啤酒组），B组每天饮用330ml含5.2%酒精的啤酒（低度酒精啤酒组）。

在4周后对两组参与者进行肠道微生物群变化的比较，同时也评估体重指数、总脂肪量、胰岛素抵抗、空腹血清总胆固醇、空腹血清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空腹血清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和空腹血清甘油三酯含量。

4周后的评估发现，A组（无酒精啤酒组）和B组（低度酒精啤酒组）参与者肠道微生物群组成中每个细菌门相对丰度的平均值有所增加；A组和B组参与者肠道微生物群组成中每个细菌属相对丰度的平均值也有所增加；两组参与者的肝脏转氨酶（如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丙氨酸转氨酶、γ-谷氨酰转肽酶）并未因每天饮用含酒精的啤酒而增加，相反，碱性磷酸酶（肝、肾或骨损伤的标志物）在每天摄入啤酒4周后下降；参与者血清中钾水平升高，钠水平降低，但这些电解质的水平仍在成人参考值范围内。

这项研究总的结论是，无论是饮用不含酒精的啤酒或含低度酒精的啤酒都会增加肠道微生物群的多样性，而且不会显著改变体重、体脂肪量和血清中心脏代谢标志物。同时，适度饮用无酒精和含低度酒精的啤酒，还会降低与糖尿病和心血管疾病有关的细菌多样性。因此，适度饮用啤酒有利于健康。

既然适度饮用啤酒有利于健康，但为何世界杯还要禁止含酒精啤酒呢？这就要考虑酒精带来的副作用，在世界杯期间，最大的副作用是聚众闹事和暴力行为。

根据考证，观球饮酒起源于罗马，当时的体育和娱乐活动会提供葡萄酒等各种酒精，目的是安抚公民并消除社会动荡。后来发现，啤酒可以促进男性之间的互动，并成为体育文化的一部分。到了维多利亚时代大部分足球场都位于酒吧旁，有利于人们在酒吧喝酒并观看体育比赛。因此，体育、啤酒和男子气概构成系统化的三位一体。

不幸的是，这三位一体又增加了另一项因素，暴力，因此是体育、啤酒、男子气概和暴力四位一体。借酒闹事是球迷们的一项传统，尤其是在他们所支持的国家队和球队无论是赢球还是输球时，都会借机引发骚乱。英国球迷闹事在全球就臭名昭著。比较著名的是1985年5月29日，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的海瑟尔体育场，英国利物浦队与意大利尤文图斯队进行欧洲冠军杯决赛前，两国球迷在酒精作用下发生冲突，造成39人死亡，300余人受伤，史称“海瑟尔惨案”。赛后所有的英国球队被禁止参加欧洲的赛事长达5年之久，利物浦则长达7年。

2014年世界杯，阿根廷队未能夺冠，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原本平静的球迷集会被一些喝酒后情绪失控的球迷所破坏，当地警方不得不动用催泪瓦斯和橡皮子弹驱散人群。除了闹事，在酒精作用下，家暴事件也会增加。英国兰卡斯特大学2014年的一项研究报告称，当英格兰输掉一场足球比赛时，家暴案件数量激增38%，当英格兰获胜或平局时家暴激增26%。

酒精不是闹事的惟一因素，但是重要因素，因此，一些政府会在大型体育赛事之际禁酒。2003年，巴西政府开始实施“球场禁酒令”，体育场及周边200米内，禁止销售任何酒精饮品，杜绝借酒闹事的球迷。2016年6月的欧洲杯足球赛，由于担忧球迷喝酒闹事，比利时布鲁塞尔市政府宣布，比赛期间市中心超市每晚11点到次日上午7点，不得卖酒。

基于科学和文化的原因可以看到，卡塔尔世界杯禁止含酒精啤酒是必要的。而且，由于上述研究发现，不含酒精的啤酒同样有利于健康，也能满足观赛者的需求，因此卡塔尔世界杯放行不含酒精的啤酒。在此之前，2022年3月18日至3月20日举行的F1巴林大奖赛（2022年一级方程式赛车海湾航空巴林大奖赛）就是以起泡葡萄汁来代替啤酒。

适度饮用低度酒精啤酒有利健康，只是在平时适用于人们，但在世界杯这种国际大型赛事期间，为减少暴力和骚乱以及其他悲剧，禁止所有酒精饮料，包括含酒精啤酒应当是一个最好的决定。

张田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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