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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疫情管控区清运医疗垃圾:近万人手,还是不够

发布时间:2022-11-30 17:11:07乔婕克来源:

导读 2022年11月9日,广州市海珠区一处村口,环卫人员正在转运垃圾。 (人民视觉/图)夜色下,一个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的蓝色身影从管控区的口...

2022年11月9日,广州市海珠区一处村口,环卫人员正在转运垃圾。 (人民视觉/图)

夜色下,一个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的蓝色身影从管控区的口子闪了出来。

除主干道外,街区已被红色水马围挡隔成了一个个静止的模块。2022年11月21日,这是广州本轮疫情白云区强化社会面防控的第一天,截至发稿,全区已在动态恢复社会面秩序。

曾庆怀闪出来时,脖子上挂着一张景泰街疫情防控临时工作证,他掏出手机,展示着一份带有二维码的电子工作人员证。

“这是白云区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局(以下简称白云区城管局)给我们办的。”曾庆怀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带着手中的两份通行证,他往返于管控区清运垃圾,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白云区景泰街是曾庆怀本轮广州疫情的第三个驻点。此前的10月下旬,他是在白云区太和镇大源村——这是全国首个超百亿交易量的淘宝村,也是广州市最大的城中村。

这是管控区里容易被忽视的一项公共服务:垃圾清运。虽不起眼,但却经常造成繁琐且麻烦的民生问题,甚至成为病毒传播的隐秘途径。像曾庆怀这样重建服务链条的“关键先生”,截至21日,全区共有9685人,其中参加高风险区作业的有498人,消杀人员有375人。

每天,曾庆怀从9点干到晚上6点,除了吃午饭,主要时间都在清理垃圾。“因为接触的是涉疫医疗垃圾,随时都要注意防护。”对于曾庆怀来说,相比于更累的生活垃圾清运,医疗垃圾清运的心理压力更大。

喷雾式消杀罐,有五六十斤重

52岁的曾庆怀是白云区城管局环境服务保障中心小水车组的环卫工人,已经干了7年。自志愿进入管控区工作起,他的工作生活就是两点一线,单位为这组环卫工人安排了酒店,配了两辆城管工作车,并有相应的每日补助。

11月21日是曾庆怀到景泰街的第四天,一组十人负责清理六个网格中的所有医疗垃圾。

白云区城管局环境卫生管理科工作人员骆继宽介绍,低风险区的垃圾会被装袋,密闭转运至指定的垃圾压缩站进行预处理,作为普通生活垃圾来处理;在医疗废物临时收集点,黄色垃圾桶盛放着的医疗垃圾,则会统一消毒打包,由区生态环境分局负责统筹组织实施相应处置。

而高风险区和核酸检测点所产生的垃圾,会被作为专项垃圾,“专人专车专线”转运到垃圾焚烧发电厂进行无害化处理。

在这次支援任务中,曾庆怀被临时任命为十人组的组长。除了清运打扫外,他新增了管理调配的任务,要摸清各网格点的需求。

根据网格规模的大小,医疗垃圾点的数量和位置也不同,通常一个网格有三到四个点,一般设在空旷的区域。他还要到各个网格,监督组员操作规范,接触医疗垃圾的时候要穿全套的防护服,手套也要戴两双,“黄色垃圾袋套在垃圾桶里,要放两个才符合规定”。

他们习惯于沉默地工作。在给南方周末记者发来的视频中,场景总是那些临时搭起来的蓝色棚子,组员在为敞口的垃圾袋消毒、密封,然后把垃圾袋从及腰高的垃圾桶里拖出来,再弯着腰,套上编织袋,熟练地旋转几圈扎成鹅颈结,用扎带封口。

周边一些商铺都已拉下卷帘门,整个空间只有鞋套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分外清晰的鸟雀鸣叫。

环卫工人“全副武装”,正在打包医疗垃圾。 (受访者供图/图)

43岁的组员罗珍东,2022年已多次参与支援工作。他感知到的唯一差别是,现在天气转凉,穿起“大白”或“小蓝”没有几个月前那么热了。

即便如此,在二十多度的广州,穿着全套防护服依然极为闷热。“我们把工作做完脱‘大白’的时候,全身衣服都是湿透的,现在天气还凉一点,如果是热的话,就好像洗衣服没脱水一样。”曾庆怀说。

在管控区重建垃圾清运链条,关键在于精准防控,及时增援。根据罗珍东的经验,进入驻点的头两天是最辛苦的——原有的环卫工人因疫情防控无法到岗,垃圾已经堆积。因此支援的第一步就是清掉“早前积下来的垃圾”:“一个点最少要整治半天,一两天后我们就慢慢轻松了。”

这些平日走惯了自己熟悉工作路线的环卫工人,有时候会被城中村分布复杂的巷子、需要步行上楼的“握手楼”弄得有点晕,曾庆怀印象最深的是背上的喷雾式消杀罐,“有五六十斤重”。

骆继宽特别提到了一个小程序“白云城管抗疫小助手”,提供上门收垃圾的下单服务,自2022年5月在白云区白云湖街大冈村进行推广使用至今。

这一小程序的上线是为了“科学、精准、高效地解决红码居家人员的民生需求”。他解释,居家人员足不出户,需上门收垃圾,一般环卫工人每天上门1至2次,城中村情况复杂,有可能漏收,那么居家人员可以小程序下单。除上门收垃圾、燃气等民生需求外,其他的需求也可下单填报。

根据骆继宽提供的数据,10月20日至11月27日,市民通过小程序下单环卫清扫收运需求共1639宗,已完成1629宗,待处理10宗。

“单子在我们系统上生成了之后,会自动转派到相关的业务科室,再转到各镇街,各个镇街接到单之后,我们这边现场就会组织环卫三人小组上门收垃圾。”骆继宽说,根据管控区的面积大小、人口总量、网格范围、楼栋分布、居家人员数量等,按照每20栋或500户共约1500人配一名消杀队员、一名环卫工人和一名垃圾清运工,配备机动三轮车一辆,进行上门收垃圾。

十人一组,两个梯队

垃圾清运人手紧张是问题所在。“我们白云区的管控区面积比较大,经常会有一些镇街出现疫情叠加的严峻态势,这样的话,我们人手就会不足。”骆继宽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梁耀焜感同身受,他是被派到管控区驻点的荔湾区城市保洁管理所的办公室巡检员。他说,他们所在的是该区西村疫情最严重的片区,“我这边封控的楼栋有二十多栋,总体来看有将近一千户,每天基本上每户都要去清理一次”。而老城区里的一些老房子是没有电梯的。

除上楼清运外,每个人还要负责道路保洁和垃圾点收运。他回忆,11月11日共20名环卫工人出发支援,但任务量太大,继续请求增援,很快投入的人数就达到了58人,“我们基本上尽力将垃圾做到不堆积”。

梁耀焜将困难总结为:涉疫场所点多分散;封控楼道多,上楼有困难;工人不熟悉纵横交错的街巷;街巷狭窄不利于车辆运输等机械化作业。

骆继宽坦言:“原来小型机械化作业车辆能通行的,现在因为设了水马,窄得没办法通行,只能依托人力或者三轮车,环卫工人工作量相应地会成倍数增长。”

各镇街保洁模式并不相同。骆继宽介绍,第一种模式是由镇街自有的环卫工人负责,第二种是由镇街发包,环卫工作整体打包给相关企业。而如有承包企业的人员住在管控区或被赋红码无法出门,区里统筹在全区抽调人手,从其他项目中调来增援。

针对人手不足的问题,在2022年4月那轮广州疫情发生时,白云区城管局制定了相应的应急保障预案,要求各个镇街、各个保洁公司按照10人一组,准备两个梯队,形成应急保障队伍。“打个比方,A镇街出现了疫情,人数不足,那么B镇街没有疫情的话,我们可以从B镇街抽调应急保障队伍去增援A镇街。”骆继宽说。

多方协同、人手调配的工作由白云区城管局来负责。骆继宽说,疫情形势严峻的情况下,区城管局环卫科会主动跟镇街联系,了解环卫保洁人员的需求缺口,根据管控面积大小、人口数量、日常垃圾量估算应该配备的人数和车辆,“会有一个详细的对接”。

他留意到,这一轮广州疫情属于“多点散发”,各个镇街都有疫情,“我们从各个镇街抽调人手相对少了,反倒是我们区本级作为应急保障队伍,出动的人员会多一些”。

白云区城管局有两百人左右到各个镇街支援,局直属队所约有一百人参与志愿行动,“这样的话,会弥补我们镇街在管控区人手不足的问题”。

据骆继宽提供的数据,全区环卫工作实际在岗人数约为9700名。他也强调,目前主要还是依托镇街现有的保洁力量,“我们只是给予补充性增援”。

打包好的医疗垃圾,都要套上一个编织袋。 (受访者供图/图)

160余名司机的考验

在链条更后端,谢子杰是负责终端转运这一步骤。他是广州环投环境集团白云区收运一体化项目运营部疫情防控专项垃圾收运负责人。白云区已进行生活垃圾收运处置一体化改革,垃圾收运和终端处置环节由该集团统一进行生产经营管理。

谢子杰说,原本他们主要负责白云区的18个街道的垃圾,另有一些镇街属于外包清运工作。但是疫情以来,都是他们负责整个白云区所有的专项和核酸垃圾。

对他来说,这部分工作并不复杂。“我们以压缩站后端转运为主,就是我们的车去到压缩站,换一个箱就走了,直接运送到电厂。”

他们负责转运的垃圾包含三种:管控区的居家隔离垃圾、管控区专项垃圾及核酸垃圾。谢子杰明显感觉到,相比疫情暴发以前,生活垃圾在明显减少,“疫情比较重的时候,就上两个星期,全区的生活垃圾少了将近500吨。”他的理解是,由于白云区实施疫情管控,停止堂食,人口流动少了,对外餐饮服务也少了,所以产生的生活垃圾相对变少。

专项垃圾则变得更多。“最高峰的时候,我们白云区一天有110吨左右。”

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考验也是人手。据谢子杰介绍,白云车队目前有160余名司机,绝大多数负责生活垃圾收运,仅十余名专门负责专项垃圾,“(司机)也封了二三十人”。

收运垃圾的压缩车能承重25吨,通常可以装载垃圾七百袋左右。每增加一车,意味着增加4小时工作时长,“一天按两趟来算的话,一天的工作时间大概11个小时,再增加量的话可能要去到16、17个小时。”而在谢子杰印象里,这是疫情高峰期比较常见的问题,“每天不停地奔跑,是非常辛苦的。”据了解,参与专项垃圾收运的每位司机每日会有相应补贴,“相当于是绩效车次奖,还有延时加班费”。

另外一个挑战是车辆设备问题。车辆出了故障,需要马上抽调其他线路的车辆和司机补缺。“设备一旦出现了问题,那条线就得停运了,只能抽别的线路的司机去加班,还是比较辛苦的。”

车队原打算向广州环投环境集团申请人手支援,“但是在疫情这么严重的情况下,其他车队也未必能给我们出多少人,所以这次还是得靠我们自己车队。”

南方周末记者 高伊琛 南方周末实习生 刘邦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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