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文：故乡与乡村是写不完的，创作过程中常以泪洗面 | 不如一见No.48

原标题：王跃文：故乡与乡村是写不完的，创作过程中常以泪洗面 | 不如一见No.48

暌违八年，著名作家王跃文的新长篇《家山》日前由人民文学出版社联合湖南文艺出版社联合推出。54万字的《家山》，描写南方乡村沙湾在上世纪上半叶的社会结构、风俗民情、耕织生活、时代变迁，它包含了王跃文的经历、思考和情感的人生积淀，凝聚了王跃文全部的生命体验和感悟。本期不如一见，搜狐文化专访王跃文，跟随《家山》，走进这触动作者的一方湘地水土与如江如河、生生不息的乡村世情。

在《家山》新书发布会上，王跃文曾提到“庆幸自己是一个乡下人”。他从小在乡野间长大，各种农作物、动植物、生产工具、时令节气都和生活息息相关，他心中拥有的世界因此而丰富。直到“四十岁以后，记忆中乡村的人与事朝我扑面而来”，他对生活的理解发生了重要的变化，乡村生活经验进入他的创作视域。

搜狐文化：从书名和时间跨度可以看出，《家山》是一部具有家国情怀的作品，这部作品的创作出发点、人物设定上的构想是怎样的？

王跃文：《家山》是以我溆浦老家的故事为原型创作的长篇小说，中心故事发生在 1927 年到 1949 年，最后照应到新世纪，这本书写的是我的家乡这 20 多年的社会变迁。我相信每一个中国人的心目当中都有一座家山，我写的也可以是所有中国人的家山。

《家山》不遵循单一线性叙事逻辑，也不注重简单的外在冲突，深描细述寻常百姓的烟火人生，拋弃对生活和历史的概念化先验定义，回到原生态、日常和真实的生活，呈现一部社会生活史、乡村民俗史、民众繁衍史和时代变迁史，以一村之隅展示一个时代的风云际会，一个民族的生生不息。

正像佑徳公家娘井的水会流到长江和东海，沙湾村父老乡亲的喜恕哀乐、悲欢离合、酸甜苦辣都连着波谲云诡的时代和灾难深重中浴火的中国。我力图把这部小说写得扎实、丰富、辽阔，追求我理想中的史诗品格。

搜狐文化 ：您的新作原来的名字叫做《家谱》，后来改名为《家山》，是如何考虑的？

王跃文：这同我创作灵感的缘起有关，阅读自己家的家谱上很多感人的故事，触发了我的创作灵感。这中间有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这些细节触动了我，我想去研究那一方水土、我的先辈们走过的路。由此我深入地挖掘思考，就创作出了这部长篇小说。《家山》这个概念，它的格局更大，它就是我们所有人心目当中的家园。

《家山》主要写了上个世纪上半叶，沙湾陈家五代人的故事。在这样一个族群社会里，乡邻知根知底，比如德高之人便会为大家所敬重，村人行事都会向他看齐。而将族群凝聚在一起的则是“识好歹、知善恶”，这是《家山》展现给我们的乡村伦理和乡风民俗。

搜狐文化：您的鲁奖作品《漫水》也是写乡土，为什么时隔多年又写了一部这样题材的作品？

王跃文：故乡是写不完的，乡村也是写不完的。乡村中国是最大的中国。我当年写了《漫水》，获了鲁迅文学奖，但那只是我写的家乡生活的一些点点滴滴，在中篇小说里面有所呈现。因为我从小生活在一个传统文化浸润很深、乡风民俗也非常好的地方，这个地方的老百姓非常的聪明、勤劳、勇敢，遇事有慷慨气。无论是大洪水后的互相救济，还是自建水库村民一呼百应，还是集体掩护红军家……这样一种乡风民俗，我相信也是我们中国老百姓共同的禀赋。在我用文学作品来表现、梳理的时候，这些特别能够打动我。所以我写了这部54 万字的长篇，一部很扎实、很丰富、也很辽阔的小说。

搜狐文化：《家山》的故事生长用了多久，经历了怎样的过程？

王跃文：如果从生活积累来说，是大半辈子。从创作初衷开始到最后完成将近10 年。但是这中间也有曲折，原来写好的二三十万字，我在后来结构方面处理的时候全部推翻重写。我写这部小说的过程特别顺，最后这一年，每天只要说起写作、想到写作就“摩拳擦掌”，写作的状态特别好。

搜狐文化 ：“北边的山在更远的地方，人在沙湾只望得见远村的树。”您在小说中对日常生活的诗意描写如何与史实相融合？

王跃文：这就是我家乡实际景物的描写，就在这一方有山有水、充满灵气的地方，演绎着我的先辈身上发生的所有故事，这是一个天地人自然融合的场景。

《家山》里还大胆使用了方言俚语作为叙述语言。对此，王跃文非常自信，认为读者只要往下看，都能理解。“我使用民间语言的时候，学到的不仅仅是老百姓的词汇、修辞，而是家乡人物的神态、腔调、笑貌，以及他们的思维方式、生活态度，等等，这些都通过他们的语言活生生逼到眼前来。”

搜狐文化：据说您对这部作品倾注了很充沛的情感，上次在湖南文艺出版社岳麓书会的活动上，有提到您在写作时经常泪流满面，可以为读者分享一些这种情感投入背后的故事吗？

王跃文：这种泪流满面不是经常，是每天。在写作当中每天会以泪洗面，因为笔下的那些人物都是我非常熟悉、非常热爱的家乡父老。他们的喜怒安乐、悲欢离合、欢乐忧伤都会打动我。包括小说里面发生的故事，有生有死，有喜有乐。写到一个新的生命诞生、写到贫贱夫妻他们之间的恩爱，非常朴实的情感表达，我都会泪流满面；写到老百姓为了一口好菜，家里人让来让去，这种生活的细节也会让我动容。

搜狐文化 ：您的作品《国画》《大清相国》都是超百万级的畅销书，您如何定义《家山》对自己的意义和期待？

王跃文 ：我所有的小说既是畅销书，又是长销书，我不为自己的书畅销感到羞愧。我相信《家山》也会是一部很畅销的书，且也会长销。我自己在创作的过程中经常被深深地感动。刚才说到我经常以泪洗面，我的编辑在看小说的时候经常也热泪盈眶。人心都是相通的，作者自己能够被感动，编辑、深读过的专家也能够被感动，我相信读者看这样的作品一定也会被打动。

搜狐文化：最后想请您对青年创作者谈一谈您的经验分享。

王跃文：我不习惯以作家导师的身份跟青年作家说话，因为青年作家比我们有更多更好的优势，他们的创作手法可能会更新，视野可能会更开阔。我祝愿他们的写作要比我们要更好。如果提一点希望，还是要从扎扎实实的生活中来，再进行自己的写作，“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不是一句空话。

在中国作协副主席、评论家李敬泽看来，“这部小说充满了非常丰沛的由感性、由细节、由对人的形象、由对生活的气息的把握所建构起来的非常丰沛的生活世界和艺术世界。”这部扎实、丰富、辽阔、情感充沛的小说，也将如王跃文所相信的一般，令作者感动，也打动更多读者。

文/刘奇奇，视频/张妮，审/任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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