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相见恨晚”到“突然分手”，网易和暴雪为何没能挺过第二个七年之痒

2019年8月5日，上海，Chinajoy中国国际数码互动娱乐展上的暴雪娱乐与网易游戏联合展台。 视觉中国 资料图

暴雪和网易没能走过他们的第二个七年之痒。

对于熟知暴雪在国内发展历史的玩家，或许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2004年4月1日，第九城市与暴雪娱乐共同宣布，第九城市取得《魔兽世界》的中国地区独家代理权。而到了2008年暴雪宣布不再与九城续约、转投网易后，九城甚至以商业诋毁和财产损害的名义，将网易告上法庭。

关于暴雪当年为何决定与九城终止合同，一直没有人给出过标准答案。硝烟被藏在幕后，只留后人无限猜测和脑补。

在与网易十四年的“婚姻”终结后，下一步暴雪将转投谁的怀抱？

曾经“相见恨晚”

追溯历史，暴雪和网易的“初见”是甜蜜的。

双方最初的接触起源于2007年左右。据公开资料显示，2007年，网易全年收入23.1亿元，其中游戏收入19.3亿，占比超过80%，在游戏收入中又有超过70%来自于传统的游戏《梦幻西游》。在自研游戏逐渐稳定后，网易高层开始考虑通过产品代理，来提升公司收入结构的健康程度。

这样的契机下，暴雪与网易开始商谈《星际争霸2》的代理事宜。“我们都有点相见恨晚，了解越多，就越喜欢对方。”在公开报道中，曾任网易《魔兽世界》项目负责人的李日强曾这样形容网易与暴雪在接触中留下的印象。“两家公司都是研发型企业，高管都有开发背景，而且都是‘慢工出细活’的做事风格。”

在他看来，“文化相符、理念相通”最终让这两家公司实现了第一次合作，而双方很快将合作延续到了其他游戏。2008年8月8日，暴雪与网易联合宣布，将《星际争霸II》《魔兽争霸III: 混乱之治》《魔兽争霸III: 冰封王座》，以及战网平台在中国大陆的独家运营权，授予网易关联子公司——也就是由李日强创建的、后来人们所称呼的“网易暴雪合作部”。

《魔兽世界》 视觉中国 资料图

在网易之前，《魔兽世界》的独家代理属于第九城市。2004年4月1日，第九城市与暴雪娱乐共同宣布，第九城市取得《魔兽世界》的中国地区独家代理权。和暴雪的合作曾给九城带来了巨大收益，根据九城2008年的年报，该公司当年的游戏收入约为3.8亿元，营收的90%以上来自于对《魔兽世界》的运营。

当暴雪宣布不再与九城续约并将代理权转交给网易时，九城就财产损害赔偿、商业诋毁、侵犯计算机软件著作权、计算机软件著作权许可使用合同纠纷四个案由将暴雪告上法庭。在不少人看来，是网易从九城手中“抢走”了魔兽。

对此，李日强表态称，首先是暴雪确定不和九城续约《魔兽世界》，然后才是网易开始商谈代理《魔兽世界》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被冤枉了很多年。因为大家总说是我们从九城手中抢来了魔兽，其实当时网易也不是暴雪唯一的考虑对象。”

对于“牵手”背后的原因，暴雪和网易都坚持一致的说法：“双方走到一起是因为大家的游戏理念和文化非常契合。”

“双赢”

根据《经济观察报》梳理的时间线显示，2008年1月，上海网之易成立；同年4月18日，网易香港公司变身为网易与暴雪各占50%股权的合资公司；2008年8月，网易拿下《星际争霸2》代理权；随后在2008年12月17日，上海暴风公司成立；2009年4月，网易获得《魔兽世界》代理权。

值得注意的是，拿下《魔兽世界》的代理权，网易也下了血本。据网易2008年年报显示，网易要为《魔兽世界》《星际争霸2》《魔兽争霸3》及战网付出总计确认费用为20.5710亿元(3.015亿美元)，这还不包括购买运营所需的硬件设备等费用。

网之易在三年中需最少提供1.1亿元用于购买支持所代理游戏运营的硬件设施。这是当年九城所支付给暴雪费用的4倍以上。

2009年6月7日凌晨，《魔兽世界》国服关闭全部服务器，网易也拿到《魔兽世界》全部用户资料。九城发布公告，对网易与《魔兽世界》表示了祝福。

网易和暴雪的14年联姻从此起步，从数据来看，双方在合作之初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从财报来看，网易2009年四季度和2010年一季度的游戏业务收入分别同比增长60%和50%。《暗黑3》在引入中国后，一经上线便突破200万份销量；丁磊在2014年5月财报会议上公布称，无论在用户还是营收规模上，中国市场均为《炉石传说》的全球市场第一；2016年5月发布的《守望先锋》全球销量达到2000万份，仅国服销量就占据约四分之一。

除此之外，《魔兽争霸》真人电影也在中国票房市场赚得瓢满钵满，受此影响，暴雪2016年第二季度收入15.7亿美元，同比增长50%。

2016年，暴雪和网易共同宣布续签在华游戏运营权。暴雪娱乐首席执行官兼联合创始人迈克·莫汉曾表示，“一直很欣赏网易的辛勤努力，以及在为我们的中国玩家提供最佳游戏体验当中所做的付出。我们期待继续与他们紧密合作，在未来打造更多更加精彩的游戏内容。”丁磊也曾表态：“与暴雪过去八年一直都合作良好。”

值得注意的是，在2009年接受媒体采访时，丁磊曾经回应过“如何避免受制于暴雪”的问题，他表示，网易与暴雪合作代理游戏，应该是一个双赢局面与结果。“我对与暴雪的合作有信心。”

丁磊 视觉中国 资料图

时代的落幕

十四年过去，当年的暴雪不再高高在上，如今的网易也今非昔比，双方的合作终于走向了破裂。

11月17日，网易公告称，由于与合作方暴雪娱乐的协议期限即将届满，在中国大陆地区由上海网之易网络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所运营的《魔兽世界》《炉石传说》《守望先锋》《暗黑破坏神III》《星际争霸II》《魔兽争霸III：重制版》《风暴英雄》（以下统称“暴雪游戏产品”），将于2023年1月24日0时终止运营。

当地时间11月16日，暴雪娱乐发布声明，由于同网易的现有授权协议将在2023年1月23日到期，将暂停在中国大陆的大部分暴雪游戏服务。声明指出，双方没有达成符合暴雪运营原则和对玩家及员工承诺的续约协议。

在网易财报发布后的电话会议中，丁磊表示，网易非常希望继续代理暴雪游戏，并为此付出非常多努力。但过去一段时间，整个谈判过程难度其实远超出网易方面的预期。对于一些涉及到可持续运营、和中国市场及玩家核心利益的关键性合作条款，动视暴雪的要求是不可接受的。

“今天早上我们看到动视暴雪宣布终止合作的新闻，我们感到非常遗憾，也不得不遵守这个决定。”丁磊坦言，对于中国玩家，我们会尽全力做好善后工作，为玩家服务到最后一刻，保障玩家的消费者权益和信息安全。

11月8日，动视暴雪公布了2022年第三季度财报。财报称公司在中国签约的代理协议将于2023年1月到期，他们表示正在讨论续签协议，但最终可能无法达成令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在财报中，暴雪还提到，和网易签订的代理游戏在2021年的净收入仅占动视暴雪收入的3％，流露出对网易作为代理商的不满。

而在外界舆论看来，暴雪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暴雪了。它内部动荡不断，开发能力下降，早已过了巅峰时代。就在今年年初，微软宣布以687亿美元收购动视暴雪，交易完成后，微软将成为全球营收第三的游戏公司，仅次于腾讯和索尼。

网易之后，谁将接手暴雪？市场传言中，包括腾讯、字节跳动、完美世界、B站等国内头部游戏厂商均和暴雪有所接触，也有传言称米哈游将接手暴雪旗下游戏IP。对此，米哈游相关负责人向澎湃新闻记者表示，该传闻不实。

“目前国服其他厂商想要接手没那么容易，暴雪也不是十年前的暴雪了，而且因为换运营商，基本需要重新申请版号，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一位游戏行业人士告诉澎湃新闻记者。

“如有可能，我们希望暴雪的离开只是暂时的。在停服之后，我们将用自己的方式继续坚守，不轻言放弃。相信相逢的人总能再相逢。”尽管网易在致玩家的公开信中表示愿意和暴雪再度合作，但在大部分玩家看来，属于网易和暴雪的时代已经“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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