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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要30岁时花掉几十万积蓄去留学?

发布时间:2023-05-23 17:04:54陈宁飘来源:

导读 原标题:为什么我要30岁时花掉几十万积蓄去留学? 作者丨迟文...

原标题:为什么我要30岁时花掉几十万积蓄去留学?

作者丨迟文

编辑丨贾嘉&白话日报

排版丨二水

Rachel进入大厂时,曾经把直属领导当成自己奋斗的模板:三十五六岁的白领丽人,在北京有车有房,薪资高,能力强,地位稳定。但是她离开大厂时,暗自决定放弃那样的成功:领导的房子买在石景山,每天绕大半个京城通勤。生了孩子,产假还没休完,就“主动”回来上班。

28岁的Rachel,选择了辞掉大厂职位,带着50万人民币(她工作攒下的全部身家)出国留学。她的学历,从一个学国际贸易的二本生,变成了美国某大学量化方式与分析专业的研究生。这是一个不小的跨度。

我们与好几位大龄留学的女生聊了聊,是的,都是女生。34岁的赵雨竹,33岁的洛洛、29岁的Rachel和Cindy。在职场中,她们不算大龄。但在校园里算。

三十而已,我们还能拼。大多数同龄人的选择,是在职场上趁年轻往高处走。这是职业上升的黄金期,也是构建世俗家庭的窗口期,或者改行、换城市、换行业的窗口期。留学,曾经意味着镀金,但今天它的成色已经不足。一些在找工作中遭遇碰壁的学生开始自嘲“海归废物”,和“985废物”一样,背后是高投入低回报的现实。

大龄留学,是准“中年人”的一次冒险。她们有积累,但还没有太多负累,而追寻自我的梦想还在保鲜期。

Rachel 的故事,与无数互联网大厂员工的经历高度重合:两年里,她两次遭遇部门解散的命运,业务更是以月为单位不断调整。但变化快并不意味着躺平,加班熬夜仍是常态。有一次为了盯片子,她还陪着外包后期在剪辑室里熬了通宵。但变化会抵消一切努力:她忙活了两个星期的活,还没交付就被砍掉了。搞到后面,Rachel时不时会崩溃一下,有次她给已经离职的同事打微信电话吐槽了两个小时,中间一度情绪失控大哭起来。

这份工作刚开始时并不是这样的。拿到大厂offer,对于二本学生Rachel来说,是一个消除学历自卑阴影的里程碑,让她恢复了久违的自信。她发现原来很多事情只要努力够一够,就能够得到。那时Rachel充满了干劲,想要多挣钱,也想要证明自己。

如果一切按预想的那样运转,Rachel也许会拥有一个像她在大厂的直属领导那样的未来:留在北京,成为一名用疲惫的身体换取职业资历的中产。五年前,她离开襄阳刚来北京时,谈过一次恋爱,男孩是东北人,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自己买不起一线城市的房。那时她不以为然,也不以为难。

Rachel从大厂离开时,仍然是单身。她默默计算着存款额度,那是她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的本钱。在原生家庭层面,她没有太多后顾之忧。她是独生女,但从不是掌上明珠。在体制内工作的父亲为了生二胎而毅然离婚,她跟着母亲和姥姥长大。家庭从不是能拴住她脚步的羁绊。

曾在某证券公司工作的“金领”洛洛和大厂白领Rachel一样,都是借助工作积蓄的底气,选择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过洛洛有一段长达五年的异国恋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洛洛的工作曾是亲友们羡慕的对象,又体面,收入又高。洛洛自己也为站稳脚根付出过很多努力。她的大学专业是市场营销,严格来说与工作并不对口。为了证明自己,洛洛自学考下了CFA(国际金融分析师),并从二级市场转岗到了一级市场。

前两年,洛洛体会着脑力密集型工作带来的价值感。工作了四年后,洛洛发现:“当我越来越了解工作性质后,会发现这个工作不是我想做的。”那会儿她所在的部门叫质量控制,负责现场检查业务,然后将发现的问题递交给上交所、深交所。“我们跟业务部门是有些利益冲突的,我有时候会感到力不从心。”

带着工作六年攒下的100多万,洛洛重新出发。

初到美国时,Rachel非常焦虑。一方面,她总是在担心钱的问题,来美国的第一年,Rachel在超市从没有买过2美元以上的东西。另一方面,学业压力、社交压力的鬼影也如影随形。有小半年时间,Rachel一直处在开口说英语的焦虑里,巨大的沟通障碍让她吃了不少苦。而且因为她总是忙着兼职,精力被极限压缩,几乎错过了上课以外所有的校园生活。

“我怀疑过自己。” 不只是一个人这样说。很多人跟 Rachel 一样,刚到异国时听不懂、看不懂,他们会忍不住想:这次留学是对的吗?花了那么多钱和精力来到这,搞砸怎么办?

这种怀疑有时候甚至会发展为对自己的否定。有人忍不住自我检讨,想着如果还在国内,做着那份工作,会不会过得更好?第一份工作的老同事都已经开始带团队了,自己要是也坚持那条路会不会不比他差?

这场“中年”冒险付出了高昂的成本——钱和时间。除了家里有矿的,大部分人在考虑留学时,都会默默算一笔账:学费、生活费要花多少,手里存款有多少,毕业之后能找到的工作工资有多少,用多长时间能够赚回来投入的钱。

换专业,是这场冒险里的必选项,也是保证未来成功概率最大的砝码。

Rachel的本科专业是国际经济与贸易,听起来高大上,就业时却帮不上忙。大学毕业后,Rachel的工种就是典型文科万金油岗——文案,码字。后来进入大厂后,她又做起内容运营和策划,“我不在核心部门,核心部门是技术或者商业化。”

出国读研究生时,Rachel选的专业是量化方式与分析。这个专业听起来拗口,其实类似数据分析,它会涉及一些软件的学习,以及一些基础的编程知识,Rachel就借此学了点Python。

某留学教育机构发布的“2023留学白皮书”显示,硕士留学前三大申请专业分别是计算机(10.5%)、金融(9.9%)、教育学(6.1%),三者都是就业指数景气的热门专业。技术性、实操性、就业面向,是大龄留学生选专业时的几个重要考量指标。

“数据分析的需求挺大的,各类型的公司都要人。” 在西班牙辅修了数据分析的Cindy 举例。2022年11月,Cindy西班牙就读的学校举办了招聘会,去的五六十家公司涉及各个领域,互联网、出版图书、快消品甚至种子公司,几乎无例外地都开放数据分析的岗位。而Cindy最后拿到那份实习offer,公司是做汽车零配件生产的。

选择大龄留学的“姐姐”们,在专业选择上比20岁出头的年轻人更为理性。她们考虑的不仅有就业前景,还有与自己过往职业经验积累的联系。

有着11年工作经验(其中8年都在外企)的赵雨竹,出国后选的专业是是心理学。这对她来说不算转行。她原来的工作是企业文化建设,对员工心理和需求的把握是工作必备的能力。但入行十年,她发现自己从没接受过正规的心理学知识训练,这让她觉得,想突破职业瓶颈,必须要充电了。但是,赵雨竹选择在英国学心理学,就要面对一个事实:在欧洲,心理学和商科、金融一样是热门大专业,但在就业阶段,外国留学生在与本地同专业学生竞争的时候没有优势,因为语言和文化的鸿沟不是几年的学习就能填平的。

在英国,心理学的毕业生去向大概是这几类,第一类是去公司做UI设计、HR这类几乎跟专业无关的工作;第二类,去做社工或者健康方面的护理人员;第三类,在一些机构做研究员;第四类,走临床心理学的路,这是一个国家支持项目,但因为不用交学费,竞争非常大,有的大学学老师都是要等上三年才能申请到;最后才是心理咨询师。赵雨竹最想做心理咨询师,但也不排斥其他方向。

“想要重新回到学校读书,对我来讲,有点像一个心病。” 正在西班牙留学的Cindy说。

大龄留学者的共同点是,留学前,他们已经阔别校园几年,在职场打拼时输出多、输入少,重新回到校园,很多人就像缺水的植物终于得到了灌溉,精神就像枝叶一样舒展开来。

而Cindy回顾过去,她敏锐地察觉到,其实自己过去一直不懂什么叫学习,也不爱学习。高中时她处在某种“无意识的梦游状态”,忙着谈恋爱。大学她是在海南岛的一所普通二本度过的,整整四年她也没有培养起什么学习意识。

后来,Cindy 大学毕业了,彻底离开了学校,却开始常常梦到坐在教室里读书,学习的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也许是上班以后才发现,校园生活有多纯粹。”Cindy想要有一整块时间让自己沉浸下去,比如去学一门新语言,接触一个新领域,或者学一门新技能。在杭州做了三年审计后,Cindy 学会了潜水,她辞去工作跑去菲律宾的小岛上转型成了一名自由潜教练。新技能也给了Cindy回馈,自由潜教练最好的时候,三天能让Cindy赚到4500元,是过去当审计一个月的收入。

如果不是疫情,Cindy本来的计划是2020年去申请澳洲的打工签证,边打工边给自己的澳洲留学攒钱。黑天鹅事件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也中断了Cindy的计划。2020年3月,澳大利亚颁布禁令,宣布对除本国居民外的所有人关闭边境。Cindy只能临时改变计划。在做了一番功课,比较签证、语言和花费后,选择了西班牙。

之所以一定要留学,而不是回到国内继续干审计,Cindy 是这么解释的:“趁世界低迷的时候,我来加点buff,多点技能在身上。我相信世界运行有周期,低过之后一定是往上走,等世界好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了更充分的准备,抓住更多的机会。”

2020年到达西班牙后,她先是在语言学校从零开始学西语。整整一年有余的时间,她都在做这一件事。2022年夏天,她又报了数据分析培训班,“我想之后,学东西会成为我一个常态的规划。”

读心理学的赵雨竹,也在重新认识学习这件事。赵雨竹每周有五门专业课,通常一节课只有一小时,但课后老师会给列长长的阅读书目推荐。班里真的有些中国学生能把五门课的推荐阅读都读完。

“我就算不吃不喝也读不完”,赵雨竹说,读的过程中,她总是会去想自己同意这个观点吗?为什么不同意呢?这个知识我理解它的意思吗?因此,她总是要在读的过程中查找很多衍生资料和信息,阅读速度也随之降了下来。“这是我的一个变化,我的学习习惯在慢慢改。”赵雨竹说。

“人格心理学每周上一次课,老师会给我们讲某个人格流派是怎么形成的。我上了一次课后,就疑惑老师怎么还不告诉我哪个流派是最主流的、最权威的,或者说是最好的。后来我才发现,老师不会讲这些,我要自己去学会辩证地看待这些。”

如果说以前读书是为了把知识记到脑子里,现在赵雨竹在学习知识从哪来、理解它们,养成批判性思维。一个人30岁重新学习这件事,或许不算早,但总归也不算晚。

二十年前,媒体和大众谈起留学这个话题,多聚焦在“学历镀金”的层面。那还是一个“海归”吃香的时代。而现在,选择留学的人,开始在功利的目标之外,找到新的可能性。

今天的Rachel不会忘记,她人生的第一个全新的可能,是从冲出小镇开始。Rachel是湖北襄阳人,大学是在老家上的。毕业后她决定离开小镇,去北京闯一闯。当时她的舅舅劝她,北京很不好混,房子很贵,她去了得住在照不见阳光的地下室。她没被吓倒,毅然来了北京,但也从未惨到需要住地下室。

“在老家,我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北漂之旅,对Rachel是一个正向的鼓励,拓宽了她的眼界和认知,也给了她继续跳到下一个舞台的资本和底气。无论是Rachel,Cindy,洛洛还是赵雨竹,职业生涯带给她们的底气,是实现大龄留学的前提。

现在,Rachel在纽约一家地中海餐厅兼职打工,她在那里认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从他们身上,她学到的第一课是注意自己的精神健康。

有一次,一个女孩在骑车的路上摔得鼻青脸肿,到餐厅后,老板问她还好吗,女孩回答说:“我现在身体好了,但精神不太好。”后来还有个16岁的同事跟Rachel说,希望你快乐,身体快乐,精神也快乐。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其实是挺受冲击的,我没想到有人会在日常聊天的时候把精神和身体分开说。我是一个很容易有压力的人,现在也会有意识地观察自己的压力状态。”

前段时间,Rachel开始写自己的成长史。每天早上起来,她就跑到快餐店里,在那坐一个小时敲字。写成长史的过程,让很多遥远的回忆再次变得触手可及。Rachel回想起,高中时她放弃了一个朋友,原因是那个朋友成绩差,“我那时候真傻。”

“你知道吗,虽然我喜欢写作,但我以前不会干这种事的。第一,我觉得它浪费时间,第二我觉得它跟我工作晋升没有关系,第三我没法把它做成短视频爆红,它不会让我有流量。我过去的判断标准就是:做这个事一定要有用。”

“但现在不是这样了。这就是换一种生活带给我的改变。”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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