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猎巫”的杨丽萍

大象新闻记者 李昌 特约撰稿人 邱祎

64 岁的杨丽萍，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起因是有观众晒出杨丽萍舞团最新演出《春之祭》的照片，画面中，男舞者在舞台上全身只穿着一条肉色紧身打底裤，侧躺在女演员怀里的时候，不仔细看，以为是全身赤裸。舞蹈照片一经曝光，#杨丽萍新舞再被批尺度大#冲上热搜。有人不解，“杨丽萍的舞蹈艺术为何越来越夸张？”还有人直言，“该舞蹈少儿不宜”、“可能涉黄”。对此，杨丽萍及其团队并不认可部分网友对“大尺度”的看法，认为这是正常的舞蹈动作，不能把艺术与“色情”混为一谈。

近期，杨丽萍一直活在大众舆论中，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站出来批评她。这位因“孔雀舞”被大众所熟知的中国著名舞蹈家，在晚年被网友戏称患上了“争议体质”。她的舞蹈究竟是“艺术”还是“不雅”，舞蹈评论家表示，在允许大众自由讨论艺术的同时，对艺术也应该有更多尊重与包容。

尺度太大？杨丽萍舞剧被骂上热搜

最近，杨丽萍老师及其团队创作的舞剧《春之祭》，已经连续多次空降微博热搜，一向深居简出的杨丽萍本人也连续数次做出回应，足见此事究竟引起了多大的波澜。

事情起因是有观众晒出《春之祭》演出的照片，其中的“阴阳双修”的画面，引起了众多网友的围观和热议。观众晒出的演出照片显示，男舞者穿着丁字裤暴露半个屁股，女演员穿着薄纱与男演员采取亲密姿势。一些网友认为这样的表演太大胆，可能会引起观众的不适和负面情绪，不适合在公共舞台上呈现。

随着事情的发酵以及参与讨论的网友越来越多，#杨丽萍新舞再被批尺度大#很快就冲上微博热搜。据悉，《春之祭》是杨丽萍对法国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同名音乐作品的重新诠释，官方的演出手册中形容这部舞剧“用东方的轮回重新演绎生命的意义，贯穿了杨丽萍一如既往的形式感与杨氏舞台美学。”

在《春之祭》引发网友热议之前，今年六月，杨丽萍另一部的舞剧《孔雀》，就曾因类似问题引发过争议。

在观众晒出的2022版舞剧《孔雀》剧照中，男舞者全身只穿着一条肉色紧身打底裤，侧躺在女舞者怀里的时候，舞台光打上去，看起来就像全身赤裸。之后，还有网友晒出了另外两张男舞者单人照，一张是踮脚蹲在地上，一手做出孔雀造型，一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另一张照片则是站立着凝视远方，两张照片的肌肉线条流畅明显、身材更是一览无余，许多看到这两张照片的网友表示，在光线的照射下第一眼很容易给人造成赤身裸体的错觉。

三个多月的时间两部作品都因为“尺度”问题几度冲上热搜、备受讨论，许多网友的指责谩骂扑面而来，一向低调的杨丽萍也坐不住了。近日，作为“中国·双柏绿孔雀家园”的形象大使，杨丽萍现身云南双柏面对现场记者回应了这些争议。

对于《春之祭》的争议，杨丽萍表示网友晒出的照片其实是“阴阳双修”的画面，是以充满野性、自然之美的方式表述了人与自然、天地的关系。她对所谓“尺度极大”的批评不以为然，认为不能把艺术与“色情”混为一谈。

对于2022版舞剧《孔雀》的争议，杨丽萍说，孔雀舞是民间的舞蹈，自己从小就习舞，并在80年代创造了自己独有的舞蹈。2022版《孔雀》在讲述故事方面进行了重新整合，想讲述更加丰富、深刻的关于“孔雀”的故事。

今年六月这部作品冲上热搜后，她和团队就在网上公布了该舞蹈的现场演出片段，这段展现的是孔雀生离死别的场景，男舞者的身体上是有白纱覆盖的，网友公布的剧照很多都是瞬间截图并放大之后的效果，因为角度和灯光的影响，与舞台上的实际呈现可能有很大的出入。另外，考虑到这部的主题和形式，在演出须知中特别标注了1.2米以下儿童谢绝入场的要求，所以不存在“少儿不宜”和让现场家长尴尬的问题。

“另类”的舞蹈家

回顾杨丽萍的前半生，各类指责司空见惯，而她本人似乎也早已荣辱不惊。

杨丽萍的艺术轨迹，从西双版纳的《孔雀公主》到中央民族歌舞团的《两棵树》再到《云南映象》、《云南的响声》、《藏谜》、《孔雀》、《十面埋伏》、《黄山映象》、《孔雀之冬》……评论家这样形容她的创作之路：最初着迷于和生命、灵魂对话，求索万物的生气，讲述原始的本能和蒙昧的意义，到后来越来越多的呈现了对社会的关照，人与人性的链接，更为复杂的社会图景。

1984年的全国舞蹈大赛，杨丽萍以个人名义，将孔雀舞表演的录像带送到组委会，却意外收获了创编与表演两项金奖，媒体以“胳膊拧过大腿”为标题，对此事进行了报道。随后近40年时间中，她掀起了一股民族风，把云南大山里的原生态舞蹈带进了世界殿堂，名满天下的《雀之灵》，在网上被许多人称赞为“一代人的美丽记忆”。

2012年，杨丽萍再次登上央视春晚的舞台，之后新版《雀之灵》开始在全国巡演，在演出期间，不少媒体都表示或将是杨丽萍阔别舞台之作。时年54岁的杨丽萍，在舞台生命的延续上，已经成了一个传奇，对于一个舞蹈家来说，在这个年纪告别舞台，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杨丽萍并没有离开自己心爱的舞台，她一直视舞蹈为生命，对舞蹈事业不离不弃。这些年，她的新作在国内外依然演出不断，但随着对生命和人性的追寻越来越深入，杨丽萍对舞蹈语言、结构和手法的探索相比过去引发了更多不同的意见。

不过，舞蹈评论家小丁告诉记者，杨丽萍的舞蹈风格和表演方式一直以来都带有强烈的个人特色和独特的艺术风格，这种独特性也使得她的舞蹈在某些时候被认为是一种另类，在互联网时代，这样的争议可能更容易被舆论发酵、放大。

在舞台之外，杨丽萍这些年的生活方式在许多人看来，似乎也是一个异类。杨丽萍团队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痛心地告诉记者：每隔一段时间，她的生活选择、养生之道，在互联网上总能成为公众乐于窥伺的素材。无论是舞蹈艺术还是舞台之外的生活，一些网友在看到关于她的新闻后总是批评她“晚节不保”，这位一直“叛逆”的舞蹈家，在晚年似乎逐渐成为了一个被互联网“猎巫”的对象，真正对舞蹈艺术的关注与讨论好像越来越少了。

艺术的边界如何判断？

在过去，几乎没有人质疑杨丽萍的舞蹈艺术，她一直是备受认可的舞蹈大师和民族文化传播者。在这个多元化的时代，人们对艺术的定义和审美观也在不断变化。小丁表示，我们应该尊重每个人的意见和感受，同时也可以进行合理的讨论。毕竟，舞蹈是一种表达情感和思想的艺术形式，应该能够引起人们思考和感受。

在允许大众自由讨论艺术的同时，小丁认为，对艺术也应该有更多尊重与包容，“《春之祭》的争议性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观众的审美观和价值观与作品的表现形式不相符。在多元化和包容的社会中，艺术家应该有权利表达他们自己的创意，观众也应该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艺术作品，不要恶意攻击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就可以。”

此前，杨丽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面对几十年从艺生涯中数不清的争议和批评时说：“不了解真相才会人云亦云，我们只管保持初心、美丽绽放。观众走进剧场后，才会知道舞蹈是什么样子。”如今已经64岁的她，最大的希望是把艺术文化的担当传递给下一代舞者，助力他们绽放各自的魅力。

而对于部分网友“涉黄”、“低俗”的指责以及“封杀杨丽萍”的呼吁，一名法律人士告诉记者，艺术的边界本身就是一个争议问题，很难完全界定，其判断标准应该和大众普遍能接受和容忍的审美观相关，但即使是艺术表现，也要坚守法律和道德的底线。至于一部作品是否涉及低俗、淫秽，是否真正违背公序良俗应该由相关部门鉴定监督，普通网友没有权利给其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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