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调查丨ST榕泰“骨折价”转让应收款：“债务人”否认有欠款，会计师质疑业务真实性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杨坪 实习生 王梓萌 深圳报道

ST榕泰的应收账款转让风波，在资本市场持续发酵。

近日，ST榕泰(600589.SH)公告，为进一步优化公司资金结构，改善财务状况，公司拟将持有的318家公司，价值1.07亿元的应收账款债权，以1529.45万元公开挂牌转让。

根据南方联合产权交易中心的数据显示，这笔债权的挂牌日期是11月22日至11月28日。截至11月27日，这笔债权引来522次围观，却迟迟没有传来成交的消息。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曾致电项目联络人，询问目前项目的转让进展，但接线人员表示“不方便透露”。

年初，ST榕泰2021年度被审计机构出具保留意见审计报告，涉及事项包括会计师对公司揭阳地区应收账款及相关业务是否真实存在重大疑虑。而ST榕泰此次所转让的应收账款债权，有不少是来自于揭阳地区的业务。

其中一笔应收账款的“债务人”目前已经处于注销状态，21世纪经济报道顺着公开信息联系到了与这家已注销企业关系密切的一名联络人，但该联络人对“欠款”一事极力否认，“我们确实与榕泰存在业务往来，但是没有欠他们钱”。

这只是ST榕泰身上待解谜团之一，在缩水的应收账款背后，还有更多关于ST榕泰的待解之谜……

债权真实性待解

根据ST榕泰披露的公告显示，公司拟将持有的揭阳市正华化工有限公司（以下称“正华化工”）、揭阳市佳佳美鞋业有限公司（以下称“佳佳美鞋业”）等42家企业的应收账款以债权价值9,165.87万元为作价依据，中山泰成塑料制品有限公司、广东新星塑料实业有限公司等276家企业应收账款，以账面价值1,529.45万元为作价依据，合计10,695.32万元为挂牌价，予以公开挂牌转让。

值得一提的是，在ST榕泰披露的2021年年报中，公司应收账款余额高达4.73亿元，占公司总资产的比例高达25.35%。

其中，应收账款余额最高的前五名客户，为首的正是正华化工，截至2021年末余额高达1.16亿元，计提坏账准备余额643.33万元；排名第二的佳佳美鞋业，期末应收账款余额为2335.22万元，计提坏账准备期末余额529.98万元。

正华化工和佳佳美鞋业均为ST榕泰的揭阳地区客户，截至2021年末，ST榕泰揭阳地区化工业务应收账款账面余额合计达到5.62亿元，坏账准备1.98亿元，账面价值3.65亿元。

但在大华会计师事务所数据的审计意见中，会计师表示“2021 年度揭阳地区客户应收账款周转次数为 0.55 次，显著低于其他地区的 1.74 次，我们未能够完整获取上述货物销售过程中的流转单据，且由于揭阳地区产品销售主要采取自提方式进行，亦无法通过第三方物流单位对货物的真实流转情况进行合理判断。据此，我们对广东榕泰公司揭阳地区应收账款及相关业务是否真实存在重大疑虑”。

同时，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还注意到，位列ST榕泰第二大应收账款债务人的佳佳美鞋业成立于2018年12月，其注册地址与2017年11月注销的另一家揭阳市企业——揭阳市百事佳鞋业有限公司（以下称“百事佳鞋业”），共享同一个注册地址和联系电话。

而百事佳鞋业是ST榕泰2021年核销应收账款数额中排名第三的企业。年报显示，由于百事佳鞋业已注销，ST榕泰核销了其1230.48万元的应收账款。

除此之外，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注意到，此次应收账款包中涉及到的另一家债权人——中山泰成塑料制品有限公司（以下称“泰成塑料”）也已于2022年5月20日注销。但该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陈建2020年9月成立的另一家公司——中山泰成文体用品有限公司（以下称“泰成文体”）一直存续至今，该企业与泰成塑料联系方式及注册地址均一致。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以ST榕泰投资人的身份多次致电了泰成文体对外联络电话，接线人员告诉记者，泰成文体和泰成塑料其实是一家公司，只是因为公司改组、变动，形成了两家公司，但都沿用了“泰成”这个名字，两家公司的法人等信息都一样。

不过，对于ST榕泰在公告中提及的应收账款，该接线人士则笃定并不存在，“我们确实有业务往来，但是因为疫情的关系，现在业务量越来越小了，一个月有时候十来万、二三十万，对我们来说金额很小，绝对不存在说我们（泰成塑料）欠他们（ST榕泰）钱。”

值得一提的是，该接线人员还告诉记者，泰成与ST榕泰上个月还有交易，但是交易量规模较小，“我们现在基本上都在外面代工，就是交原料给供应商帮忙做，没有欠他们（榕泰）钱。”

低价转让应收账款已引监管关注

眼下，ST榕泰“骨折价”甩卖应收账款事件已经引起了监管层的关注。

上交所在问询函中，对ST榕泰就42家公司债权价值和账面价值差异较大的原因及合理性、272家公司前期按照单项计提大额减值准备的原因及合理性展开问询。

但截至发稿，ST榕泰尚未公开答复。

对于作价的合理性，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以投资人身份致电榕泰证券部，相关人士称，“我们经过了律师出具的法律意见书，评估师也出具了价值评估的报告，这些是相对公允的价值。”目前，评估报告尚未披露，对方表示，“等到我们问询函回复以后，然后有人摘牌的话，我们同时会把这个评估报告挂上网。”

而对于形成如此大规模应收账款却无法收回的原因，该证券部人士则称，主因在于“我们主要是化工厂把原料卖给中小客户，中小客户因为疫情出口的业务有很大的萎缩，所以资金回流比较困难。”

值得一提的是，这并非ST榕泰的应收账款及坏账问题首次获得市场关注。

公开资料显示，ST榕泰成立于1997年，属于化工行业，主营业务包括ML氨基复合材料、甲醛、仿瓷制品、苯酐及增塑剂（邻苯二甲酸辛酯）等产品的生产与销售。2001年6月，ST榕泰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

2016年，ST榕泰收购了北京森华易腾通信技术有限公司（下称“森华易腾”），开始从事互联网综合服务，迎来了连续两年的业绩高速增长，但到业绩承诺的第三年，即2018年业绩便开始下滑，2019年，ST榕泰计更是计提了超过7亿元的资产减值损失，出现上市以来首次亏损。

当年，ST榕泰的应收账款就已达到6.72亿元之巨，但当年公司仅计提坏账准备2595.84万元，2020、2021年间，ST榕泰的坏账开始急剧膨胀。

2020年年报显示，当年应收账款账面价值高达8.81亿元，计提坏账准备3.85亿元，单项金额重大并单独计提坏账准备的应收账款高达3.39亿元，其中揭阳地区客户约90家。报告期内，计提坏账损失2.32亿元，收回坏账1.47亿元。

因主要资产的坏账准备、资产减值准备及存货损失高企，ST榕泰2019年、2020年财报皆被出具非标意见。其中在2020年具有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中，大华会计师事务所表示，“无法就上述坏账准备、资产减值准备、存货损失及相关事项涉及的会计估计适当性、账务处理准确性获取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

今年前三季度，ST榕泰又因为第三季度营业收入为负值引发监管层的关注。

财报显示，ST榕泰前三季度营业收入为3.04亿元，比上年同期减少61.95%；扣非归母净利润为-8,807万元，比上年同期减少221.18%。其中，第三季度实现营业收入-1,400万元，比上年同期减少105.92%；扣非归母净利润为-4,691万元，比上年同期减少35.15%。

对此，上交所要求ST榕泰说明“结合第三季度业务开展、产品退回等情况，说明本季度营业收入为负的原因及合理性。涉及销售退回的，请说明退回收入对应的交易背景,退回收入的销售产品、销售数量及金额，交易对手方信息、是否为公司关联方，相关交易是否具有商业实质”。

值得一提的是，这份问询函从11月2日下发后，直至今日仍未获得ST榕泰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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