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给“高合们”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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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中国有400多家新能源车企。经过六年的市场竞争，现在只剩不到100家。”

文 / 巴九灵（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

一家新能源车企，居然搞起了直播带货。

3月8日妇女节当天，高合HiPhi工程项目总监杨悦卿，居然带着员工在抖音直播间卖起了牛排、披萨等美食。 为了吸引更多流量 ， 杨悦卿还拉来了车主代表、百万级网红主播助阵。

这场直播的效果还不错：开播1小时卖出700单商品，销售额约10万元。另外，整场直播下来，收获了100多万点赞。

直播间的观众都很好奇： 像 高合这样的 豪华 汽车品牌，为什么要放下身段，去跟网红抢饭吃？

这是因为，高合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2023年销量只有四位数，外部融资渠道不畅，债务雪球越来越大，销售门店批量倒闭，工厂停产六个月，供应商上门要钱，员工组建维权群，贾跃亭突然发难……

高合已经无米下锅了，为了保障售后服务，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学“东方甄选”搞直播。

除高合汽车外，恒大汽车、宝能汽车、威马汽车等“新势力”也站到了悬崖边上。如果它们倒下，会带来进一步的次生灾害。从上游供应商到下游渠道商，乃至当初大力支持的地方政府，都恐受波及。

车企兴衰影响城市命运

一家整车制造商的兴衰，会影响一座城市的命运。

吉林长春三分之一的税收，是由一汽集团贡献的。广西柳州一半的工业产值，是由上汽通用五菱创造的。湖北十堰，原本只是个山区小镇，就是因为有了第二汽车制造厂，才升级为地级市。

这些“汽车城市”的成功案例，刺激着地方干部的神经。在房地产衰退、制造业当家的大背景下，市长们迫切需要引进一些符合国家战略的大工业项目。

在这样的背景下，新能源车被视作城市振兴的一号方案，于2014年开始兴起。只要车企肯入驻，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土地价格要打几折打几折，税收优惠想免几亿免几亿，配套资源想要多少给多少。

这还没完，有些小城市“圆汽车梦”，还把国有资产甚至财政资金都投了进去，想要复刻合肥的成功。当年合肥国资用70亿救了蔚来汽车的命，而蔚来汽车给合肥带来了价值几千亿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链。

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一场史无前例的“新能源造车热”，开始席卷全国。据《华尔街日报》统计，2018年中国市场上出现了487家新能源车企。

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与互联网、手机行业相似，新能源汽车天然存在“马太效应”，强者越来越强，弱者只能被淘汰。

2018年以来，中国先后倒下了几百家新能源车企。那些几百上千亩的汽车基地，一个接一个地关闭。摆在地方政府面前的，是一栋栋“烂尾楼”。

江苏如皋，一座财政收入只有100多亿的小城市，却在新能源汽车项目狂砸了几十亿，先后引进了三家新能源汽车整车生产企业——陆地方舟、康迪汽车以及赛麟汽车。但这三家车企都失败了，只留下三座空荡荡的生产基地和一大堆破铜烂铁。

江西上饶，一座人均GDP还没达到全国平均线的城市，接连引进了汉腾汽车、中汽瑞华、爱驰汽车等整车制造项目。结果也是一样，三个项目全部扑街，留下一地鸡毛。

宁夏石嘴山的故事，更加离奇。这座偏远的西北小城，为了向青年汽车公司表达合作诚意，把压箱底的煤矿都送了出去。谁能料到，青年汽车的老板庞青年居然偷偷把配套煤矿卖了，套现了整整10亿元，然后就跑路了，把宁夏老乡害惨了。

除了如皋、上饶和石嘴山外，在新能源汽车上吃过大亏的城市还有几十个。

梭哈新能源汽车，本身就是一场豪赌。哪怕是上海和广州这样的顶级城市，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恒大汽车上海基地、恒大汽车广州基地、宝能汽车广州基地，还没投产就废了。

回头过来说高合，它如果自救失败，那盐城和青岛也将承受巨大损失。

据悉，江苏盐城国资是高合汽车早期的资金来源。盐城不仅入股高合的运营主体公司和投资基金，还帮它改造了整车工厂。

盐城给的钱很快就烧完了，高合汽车又找到了青岛市。2022年1月，青岛城投集团向华人运通公司（“高合汽车”母公司）投资了13.8亿元。

谁来收拾残局

失败车企留下的残局，该如何收场？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经多方梳理，我们认为有以下三种“收尾“模式：一是由头部车企收购闲置产能；二是由地方政府回收土地，转卖给非汽车企业；三是把生产资质卖给新入局者。

第一种模式很好理解，濒临倒闭的车企急着套现，会降价甩卖厂房设备。这对订单爆满、产能不足的头部车企来说，是一个“抄底”的好机会。

2020年，靠模仿保时捷出名的众泰汽车宣告破产。随后，众泰旗下的整车工厂纷纷停工停产。其中有四座工厂，被卖给了友商。上饶工厂和临沂工厂由长城接手，抚州工厂由比亚迪接手，常州工厂由“牛创新能源”接手。

2021年4月，猎豹汽车在长沙中院申请破产审查，然后开始清理资产。目前，猎豹汽车只保留了永州工厂，剩余三座工厂都转了出去。长沙工厂给了吉利，荆门工厂给了长城，滁州工厂被当地政府回收了（据传蔚来汽车已介入）。

像这样的工厂买卖事件，最近几年较为流行。买方以比亚迪、吉利、长城等头部车企为主，有人说它们是“白衣骑士”，为地方政府解决了大麻烦。

但是，还有一批整车基地，始终找不到接盘侠。比如说北京现代的重庆工厂，前后三次在北京产权交易所挂牌出售，结果都以流拍结束。

为什么没人接手？因为各汽车品牌的工厂产品生产参数不一，设备定制化程度高，改造难度较大。对讲究创新的新能源厂商来说，与其收购二手工厂，不如自建生产基地。

另外，从全局来看，中国的汽车总产能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中国汽车每年产销量大约为2500万辆，而全国汽车总产能已经超过了3500万辆，产能严重过剩。

既然汽车行业内部消化不了，那就只能想其他解决办法。一般都是由地方政府把厂房拆掉，把土地收回来，再找时机卖出去。广东湛江的三星汽车基地，就在2016年卖给了当地某开发商，如今变成了一个高档住宅区。

不过，把工业用地改成住宅用地的办法，也不太好使了，毕竟房地产行业已经进入了停滞期。现在流行的是“798”模式，把老厂房改造成文化创意园。济南JN150创意设计文化工场，以前就是济南汽车制造厂。

除了实体资产外，无形资产的处理也值得一说。广东福迪汽车和重庆力帆汽车都是边缘小厂，厂房和设备都没啥吸引力，却收到了小鹏和理想的收购要约。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2018年之前，发改委总共只发放了15张新能源汽车生产许可证。“蔚小理”都没拿到这个“准生证”，只能找其他车企代工。

为了摆脱这种尴尬局面，”蔚小理“就只能花钱去买破产企业，顺带拿下新能源牌照。这套逻辑，其实很像股市里的买壳上市。

以上几种结局都算不错的，土地和资产都被派上了新用场。

但不是所有失败项目，都这么幸运。有些整车基地的选址很偏僻，企业债务关系又很复杂，地方政府找不到接盘者，那就会沦为杂草丛生、锈迹斑斑的工业废墟。

这样的废墟，未来可能会增多，因为新能源汽车的淘汰赛还未结束。

下一个是谁？

除了威马高合，其他车企就安全上岸了吗？

遗憾的是，汽车圈根本没有“躺赢”的可能性。目前还留在牌桌上的玩家，都摆脱不了死亡焦虑。

就连拿过“新势力销冠”的哪吒汽车（2022年销量超过了“蔚小理”），也被“寒气”包裹了。

据《豹变》报道，哪吒汽车南宁工厂已经停工半个多月。记者实地探访后发现，库存车的数量与人的数量成反比，一排排哪吒V排列在园区内风吹日晒，却见不到生产工人的身影，厂区内行政办公室也呈空置状态。

哪吒汽车的浙江大本营，也出现了负面消息。不少员工在社交媒体上抱怨公司不讲诚信，原本承诺年后第一周会到账的年终奖，却至今未发。

2月24日，哪吒汽车CEO张勇在微博作出了解释。

值得一提的是，在该条微博评论区，张勇对有网友建议“梳理组织架构及管理人员编制，把能力不匹配的先优化掉”的评论进行了回复，其表示，“是要下手整顿，精简机构和人员了。”

张勇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表态，是因为哪吒汽车的市场表现确实不如人意。2023年，哪吒汽车的销量仅为12.75万辆，同比下滑16.16%。2024年2月，哪吒汽车只卖出了6085台车，还不及理想汽车的三分之一。

哪吒汽车正在筹备IPO事宜，试图通过上市来化解困境。不过，二级市场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已经上市的蔚来、理想、小鹏和零跑也都有难念的经。

但换个角度想，只有激烈的市场竞争，才会倒逼才会倒逼各大车企向上成长（钻研新技术、发展新工艺、打造新产品、发展新模式）。

格局放大一点，只有在中国市场笑到最后的企业，才有可能代表中国征战全球。就像中国乒乓球的故事一样，全国锦标赛的冠军，往往也是奥运会的前三强。

中国新能源，未来可期。

参考资料：

1.《被曝年终奖延发，哪吒汽车CEO：有必要把寒气传到每个人》，澎湃新闻

2.《如皋政府的盘算和失算 造车项目已连续死了3个》，中国新闻周刊

3.《独家|南宁工厂“停摆”，哪吒汽车丢了风火轮？》，豹变

4.《大败局！突然宣布：退出中国市场！日本汽车巨头“黯然离场”》，侃见财经

5.《一代造车大佬败退：裁员停工，资产查封，300亿灰飞烟灭》，邱处机

本篇作者|饶祖分|责任编辑|何梦飞

主编|何梦飞|图源|V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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