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隐藏最深军衔最高的“鼹鼠”

参考消息网9月6日报道俄罗斯连塔网近日刊发题为《“我行走于刀锋之上”——苏联隐藏最深、军衔最高的“鼹鼠”波利亚科夫》的文章，作者是安娜·科米萨罗娃。全文摘编如下：

本文的主人公是苏联历史上军衔最高、获勋章最多的“鼹鼠”德米特里·波利亚科夫，他官至苏联总参谋部军事情报局少将，向美国情报部门提供了25箱宝贵情报，出卖了近1500名苏联特工及情报人员，其中一些人因而失去生命。他狡猾谨慎，25年来从未暴露身份。他对苏联造成的损失，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

主动投敌

波利亚科夫1921年出生在乌克兰，从小就想当兵，后来考入基辅炮兵学院。二战期间，他在卡累利阿前线屡建战功：英勇救下独立步兵团的侦察小分队，在克斯捷尼加操作大炮摧毁敌方1门反坦克炮和3门大炮，令共计60人的4支敌方小分队溃不成军，提供炮火支援让苏军侦察小分队毫发无损。1943年，他获得首个荣誉——红星勋章。

1944年冬，他开始从事情报工作，参加过维也纳、布达佩斯等战役，冒着生命危险上阵地探明敌情，获得了卫国战争二级勋章。战争结束后，他从伏龙芝军事学院侦察系毕业，加入总参谋部军事情报局。

20世纪50年代初，他作为秘密特工首次出征海外，以苏联驻联合国代表团工作人员的身份赴美，开始招募间谍。上司对他的工作评价很高，他升任上校，并于1959年再度赴美，公开身份是苏联驻联合国军事参谋团代表机构秘书处主任。

在此期间，悲剧降临到他头上：3岁的儿子因流感引发心脏病，家中积蓄只够一次手术，但急需第二次，且只能到美国做，费用40万美元。他向上司斯克利亚罗夫将军求助，后者向总部汇报，但莫斯科拒绝掏这笔钱。据说正是儿子的早夭令他决定叛变。1961年11月，他在一次招待会上请求美国国务院的工作人员为他跟联邦调查局牵线。

疯狂泄密

其实，美国情报部门早就想将他招入麾下，但波利亚科夫无疑是块难啃的骨头：他不酗酒、不出轨，对钱也没太大兴趣。如今他自己找上门，联邦调查局可谓欣喜若狂，他的代号是“高顶礼帽”，联系人为特工约翰·莫里。他在1961年11月8日与莫里首次会面时就送上投名状，出卖了在美工作的6名来自苏联总参情报局、克格勃、外交部的密码员。他还揭秘了秘密间谍索科洛夫夫妇的身份。为打入敌后，两人筹备良久，并被克格勃寄予厚望，未料尚未投入工作便已折戟。

为消除总部对波利亚科夫的怀疑，美国人在逮捕索科洛夫夫妇前先抓了波利亚科夫在联合国的同事叶戈罗夫，几天后放出风声说，正是叶戈罗夫出卖了战友。

1961年11月26日第二次见莫里时，他透露了47名在美国的苏联情报人员。第三次见面时，美国人获知了军事情报局在美的秘密间谍及其联系人的信息。

美国还拿到了苏联派往世界各国间谍的一份很长的名单。波利亚科夫甚至还告诉美国人，哪些苏联特工是可以收买的。

1962年，55岁的苏联女特工玛丽亚成为他的分管下属。她原本在苏联科学院工作，1937年丈夫与儿子在战场上牺牲后，她曾前往内战中的西班牙任翻译，1944年进入外交部，曾在驻哥伦比亚使馆工作过4年。她投身情报工作时已经44岁，1954年，在西欧洗白身份、学完美容师专业后前往美国，化名格伦。她在纽约的布朗克斯区开了一家美容沙龙，很受高官及商人妻子的欢迎。她也恢复了与在肯尼迪政府中任职的线人的联络。后者向她提供的最有价值情报是白宫打算入侵古巴的计划，她还成功发展了几名重要的下线。波利亚科夫在离任回国前出卖了这位得力女将，将玛丽亚及新上司马斯洛夫的会面地点以及联络暗号告诉了美方。

联邦调查局首先抓了马斯洛夫，后者在被捕前迅速于指令地点画出白色十字架，提醒玛丽亚。她马上用备用证件前往芝加哥，打算从那里去加拿大。但联邦调查局特工走进她下榻酒店的房间，声称已掌握了她的所有情况，劝她合作以换取自由，她承诺考虑一下，最后选择了自杀。

为了打消苏联方面的怀疑，美国人秘密安葬了玛丽亚，并散布她还活着且为美国人效力的假消息。此后的25年，苏联一直将她认定为叛国者。

美方根据波利亚科夫提供的情报钓上钩的苏联间谍卡尔·图奥米，自1958年便开始用美国商人身份在纽约收集情报，他贪生怕死，同意为美效力。

由于波利亚科夫的出卖，美国国家安全局下士邓洛普自杀、英国皇家空军工作人员博萨德被判处21年监禁，美国空军的通讯专家博肯豪普特中士则入狱30年。还有美国海军司令部秘密部门的文书德鲁蒙德和参谋长联席会议顾问办公室的情报顾问瓦伦中校，都被判无期徒刑。

自我满足

回国后，波利亚科夫决定继续与美国合作，但对口部门变成了中情局，他的代号也改为“波旁”。他后来在口供中说：“我的背叛源于内心对极限冒险的渴望。形势越危险，生活就越有趣。我习惯行走于刀锋之上，没有想过其他的人生。”

他被任命为军事情报局第三分局的高级军官，主管在华盛顿和纽约的苏联特工。如果没有紧急情况，他每3个月向中情局提供一次情报，在他平时路过的莫斯科起义广场地铁站旁的有轨电车站、多勃雷宁地铁站、高尔基文化公园里，都有他跟美方的情报交接点。他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从军事情报局仓库里偷出自发光胶片，用它们拍摄秘密文件，再把装有微型胶片的东西用塑料包起来，倒上砖屑，让它看上去像块普通石头。1962年9月1日，他首次提供的是苏军总参谋部最高层指挥官的名单手册。他把“小石头”放在高尔基公园里某条长凳的下方，出园时在一根灯柱上做了记号提醒美方接头者。后者应该会通过加里宁大街入口处的广告牌加以回应，或是在《纽约时报》上发一条写给唐纳德·F先生的告示，即包裹已收到，钱马上付清。后来，谨小慎微的他警告美方，必须在1小时内取走情报，并通过无线电信号告知。他家墙上的电子钟便内置了无线电接收器。

与其他间谍不一样，他总是主动约时间，指挥美国人做这做那，这在情报史上是非常罕见的。

1966年，他被派往缅甸首都仰光的无线电拦截中心工作，莫里便每月去缅甸一次，从他那里获取了苏联在东南亚的间谍名单、最新导弹的性能、苏军最高司令部的战略等。为了消化他提供的海量重要情报，中情局甚至特意成立了专门部门。

美国人则帮他冲业绩：策反了两名美国外交官，定期向莫斯科汇报来自美国的情报。

没错，美国人不时向他提供情报，有时甚至是真的，被他迅速传回国内，因表现“突出”，他获得了新勋章。为取悦上级、笼络下属，他不断送出各种礼物：圆珠笔、打火机、笔记本、手表甚至宝石。1969年回国后，他开始主管中国方向的工作，遂将派往中国的苏联特工的信息都告知美方，还向美方提供了有关中苏政治方针迥异、分歧一时难以弥合的文件，所以尼克松决定升温中美关系。

露出马脚

1973年，波利亚科夫前往印度出任间谍头目，中情局指派的联系人是美国使馆的外交官弗林特。但波利亚科夫的副手舍巴尔申观察力相当敏锐，发现他私底下总说克格勃的风凉话，且常跟美国外交官一起厮混，所以便向国内打报告，却石沉大海。相反，由于苏共中央总书记勃列日涅夫访印期间的安保工作出色，波利亚科夫获得了少将军衔和第二枚红星勋章。

新军衔为他打开了接触更高阶机密的大门，他向美国人提供了利用西方军备样品提升苏联实力的5000个特别项目的情况，美国迅速决定严控武器销售。

1976年回国后，波利亚科夫出任军事外交学院第三系的系主任。他干脆把当年近1300名毕业生的个人资料及照片打包提供给美方，他们都是苏联军情部门未来的栋梁之才。

他将苏联总参谋部的秘密杂志《军事思想》以及最新武器的材料悉数提供给美国，包括反坦克导弹研发及使用的微妙之处。1991年，伊拉克在海湾战争中使用该武器，但被知根知底的美国人摧毁。

1979年，美方交给他一台便携式脉冲发报机，可打印和加密大量数据，只需3秒就能传给接收者。但新机器的软肋在于有效作用半径太短，仅100米。所以他通常会乘坐有轨电车路过美国驻俄使馆，伺机快速传送情报。苏联的反间谍机构截获了信号，但无法判断来源。

他后来再度前往印度，负责苏联在东南亚的军事间谍活动。至于他的身份如何败露，存在很多说法：反间谍机构的火眼金睛、1979年倒戈苏联的联邦调查局特工汉森的出卖，以及美国反间谍机构负责人安格尔顿在自己的半自传书籍中过于真实的描述。1980年6月，总部紧急召他回国，此前不久，他刚帮助美国人搅黄了苏联与印度之间的武器采购大单。

被捕伏法

他似乎嗅到了危险，他告诉美方联络人，回国后等待他的是“阵亡将士公墓”。他被安排到国立普希金俄语学院监督外国留学生，感到不妙的他开始销毁自己的所有间谍工具，如发报机。克格勃工作人员秘密搜查了他的寓所，发现了大量昂贵首饰、在苏联和印度根本买不到的最新型号日本相机。

他仍抓紧时间与美国人合作，出卖的最后一名苏联间谍是南非海军准将、西蒙镇战略海军基地负责人格哈迪。后者于1983年被捕并判处无期徒刑，1992年方获赦免。

1985年，被克格勃策反的中情局官员埃姆斯供出了美国在苏联军情部门中的“鼹鼠”，其中便有波利亚科夫的名字。他终于被捕，关押于列福尔托沃监狱。

他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他一共从美国人那里拿到了7.5万美元报酬，跟他所提供情报的价值相比，可谓微不足道。

他希望活下去，但没有求饶、流泪、上诉，也从不示弱，在审讯时表现得相当自信。他说自己叛变的原因是想阻止核战争。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家人非常震惊，他儿子也在总参谋部军事情报局工作，因无颜见人而自杀。1988年3月15日，波利亚科夫被枪决。他效力美国情报机构25年，供出了近150名苏联间谍、1500名克格勃和总参谋部军事情报局特工及工作人员、25箱秘密文件，苏联所使用的密码、间谍招募方式、情报传递路径，苏联蒙受的损失难以估量。

1988年，美国总统里根在访苏期间试图救回这名超级间谍，他告诉时任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拿任何在美被捕的间谍交换都行。他不知道波利亚科夫两个月前已被处决。后者被公认为冷战时代美国招募的最有价值的苏联间谍。（编译/童师群）

责编：海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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