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网红”真能讲好中国故事吗

“洋网红”通常是指在中国各类自媒体平台上走红的外国人。他们往往拥有在中国学习或工作的经历，说一口流利的中文，熟知中国的风土人情，通过制作有特色的原创短视频，获得了网友们的喜爱和支持，形成了特别的影响力。然而，最近也有声音质疑，“洋网红”到底能不能生产出有深度、有品质的内容？这些“洋网红”真的能讲好中国故事吗？

2023年7月，在中国短视频平台拥有千万粉丝的挪威小伙克里斯(左三)携家人打卡西安大唐不夜城。

短视频平台上的“洋网红”现象

当前，在抖音等中国短视频平台上，有不少“洋网红”用镜头讲述他们与中国的故事。挪威小伙克里斯是一位拥有两千万粉丝的外国网红，在抖音平台上取名“老外克里斯”。他曾在中国留学一年，返回挪威后带着家人跳广场舞、打麻将、养生、吃中餐，体验着各式各样的中国文化。来自乌克兰的音乐人AleksKost在2018年曾凭借手指舞走红中国互联网，擅长舞蹈的他时常结合中国的民族元素，演绎不同风格的舞蹈，受到网友喜爱。乌干达女孩Rose远嫁中国九年，目前与中国家人居住在浙江农村。根据她创作的短视频，这位非洲洋媳妇可以娴熟地制作各种中国美食，包括浙西南地区的传统团圆饭，以及麻球、钵仔糕等小吃。对此，网友们纷纷调侃称“自己要和一个外国人学做中国菜”。由于Rose来自万里之遥的非洲，且中非存在文化差异，因此她与浙江老公的日常交流也成为网友的谈资。来自土耳其的“埃尼斯enes”则演绎了自己作为中国女婿的搞笑日常。土耳其青年艾若水(Agash)在武汉生活了十年。他拍摄的“当老外合租了一个中国室友”系列视频走红网络，生动演绎了东北室友如何教会外国人各种“中式生活小妙招”。安哥拉博主“老马”在抖音平台上已有1200多万粉丝，主打搞笑视频，一人分饰两角，常演绎母子间的斗智斗勇情节。“歪果仁研究协会”是一个由外国留学生组成的团队，往往针对同一问题或现象，通过对在中国工作生活的外国人进行街头采访，展现外国人对中国的认知。根据统计，截至2023年6月，抖音平台已有15位“洋网红”的粉丝量突破800万。

“洋网红”的传播策略

笔者认为，一些“洋网红”在中国互联网中获得成功有三大因素。其一，积极塑造自我形象，在华构建身份认同。这些“洋网红”来自世界各地，有着不一样的面孔、讲着不一样的母语，不可避免地展现出自己不同于国人的一面，而他们又选择主动融入中国文化，在短视频中热情地展现自己对中国的喜爱与认同。此外，多数“洋网红”能讲一口较为流利的中文，这拉近了他们与中国网民的距离，加深了粉丝们对他们的身份认同。非洲洋媳妇Rose不仅中文流利，还夹杂着浙江地区的乡音，让不少网友感到格外亲切。为了融入中国社会，部分“洋网红”还选择给自己起一个有文化内涵的中文名。“歪果仁研究协会”的会长高佑思，原名RazGalor，其中文名的含义为“多思考，就能受到最高的庇佑”。

其二，致力于跨文化传播。“洋网红”既是外国人，也是中国文化的积极适应者，受到了母国文化与中国文化的双重影响，是天生的跨文化传播者。在短视频创作中，他们没有因文化身份的不同产生预设，对其他文化进行审视或批判，而是积极拥抱其他文化，尝试理解不同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借助短视频讲述他们眼中的中国故事。“洋网红”不仅将本国文化展现给中国网友，也将中国文化展现给海外网友。从这一角度来说，“洋网红”也是中外文化交流的桥梁。

其三，满足观众猎奇心理。相异的面孔、不同的文化背景，作为“他者”的“洋网红”在中国如何生活，对网友而言极具吸引力。“洋网红”将自己的部分生活展现在网友面前，满足了大家对外国人生活理念和方式的好奇心。

“洋网红”传播现象困境

毋庸讳言，“洋网红”在中国互联网平台走红，最主要的推动力还是得益于中国经济实力大幅提升、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显著增强。此外，中国互联网的快速发展也为“洋网红”创作提供了更好的平台。通过流量变现以及直播带货等方式，很多经营外国网红的多频道网络（MCN）公司名利双收。这些因素促使“洋网红”去找寻中国的亮点、特色，并讲述给海内外网友。

然而，“洋网红”传播活动中也存在着困境和问题。首先，面临来自西方媒体的“污名化”困境。客观地说，“洋网红”用镜头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出发点是表达自己对中国的真实感受，但美西方媒体却屡屡曲解他们的创作动机。2021年7月11日，英国广播公司（BBC）发表文章声称外籍网红博主“收钱”协助中国反击外国报道。2021年12月13日，《纽约时报》发表长篇报道，大肆渲染“中国利用外国网红施加影响”“外国网红成了中国‘代理人’”的论调，并点名批评了几位在华外国人，“歪果仁研究协会”的高佑思名列其中。随后“歪果仁研究协会”在YouTube平台上发布了反击视频，不少海内外网友纷纷表示支持。

其次，中华文化元素结合不足。地方美食、节日风俗、人情交往之中映射出的中华文化往往具有特色与底蕴，是视频理想的切入点。因此，“洋网红”制作的视频虽贴近大众日常生活，但更侧重于中华民间文化，即饮食、民俗等内容。而囿于短视频的时长，“洋网红”所呈现的中华文化往往只是一个细微的切片，更侧重于表象，对文化解读趋于简单，甚至有“脸谱化”“刻板化”的趋势。“洋网红”视频中常出现的题材如“养生”，其刻画方式多为“喝热水与泡脚”，较少谈及背后的深层次原因，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加深了外界对中国的刻板印象。

“洋网红”创作的短视频，确实让海外人士看到了更加全面、立体的中国，对于提升中国国家形象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然而，现阶段“洋网红”呈现井喷式增长，拍摄的作品良莠不齐，很多作品不能准确生动地展现真实的中国，甚至一定程度上还可能产生负面效果。因此，我们对于这一现象应该冷静思考，通过市场化的手段并结合有效的网络空间治理，使这一领域实现良性循环。我们还应发掘出一批优质的外籍创作者，为他们的创作提供更好的环境，从而借助他们的镜头，把富有中国价值、中国魅力、中国担当的故事展示给世界，塑造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

（作者：黄日涵 陈欣怡 分别为中央民族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科研助理 来源：世界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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