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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段泳:亲历喀布尔桂园酒店恐袭

发布时间:2022-12-17 16:14:40甄莉芬来源:

导读导读:12月12日,阿富汗首都喀布尔,一家由中国人运营的酒店“桂园”突遭“伊斯兰国”恐怖分子袭击,3名袭击者当场被击毙,有5名中国公民在...

导读:12月12日,阿富汗首都喀布尔,一家由中国人运营的酒店“桂园”突遭“伊斯兰国”恐怖分子袭击,3名袭击者当场被击毙,有5名中国公民在这起事件中受伤。 事发时,从去年起至今在阿富汗进行长期田野调查的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副研究员汪段泳正好在酒店中休整,不幸完整经历了这场长达两小时的动乱。在脱险之后,其同观察者网复盘了自己亲历恐袭时的所见所闻所感。

【采访/观察者网 李泠】

观察者网:您之前在喀布尔休整时,是否经常下榻桂园?这酒店此前的安保措施如何?

汪段泳:这是我第四次来阿富汗了,最近两次都住在桂园酒店。一是因为它的设施条件比较好,相当于国内四星级标准;二是价格感人,经济实惠;三是它的管理很好,从总经理到基层员工,不管是中方员工还是阿方员工,都很友好,服务到位且好沟通,让人感觉很舒服,某种程度上桂园就像中国人在喀布尔的一个家;最重要的原因是,它的安保实际上一直受大家高度认可,桂园酒店内外一共有20个武装安保人员,其中15个人是塔利班政府直接派过来的。

桂园酒店正面(作者供图,下同)

桂园顶层餐厅

桂园门前的两个街口基本上是不能随便出入的。近一年来安全形势紧张,因此塔利班会经常增派警车过来。尤其是在今年12月初,喀布尔接连出现几次针对高级别社会人士的恐袭,包括阿富汗伊斯兰党创始人戈尔贝丁·希克马蒂亚尔的办公室和巴基斯坦驻阿富汗使馆都遭到袭击。当时一出事后,塔利班政府就临时增派了一辆轮式装甲车,把桂园前的一个路口完全堵死,其他车辆只能从另一个街口出入——中国人出入还挺方便,若是阿富汗人或其他外国人,则不让进,必须有中国人接才能进来。

恐袭前一周左右塔利班才增派保卫桂园的装甲战车,上面的数字表明其来自塔利班最精锐部队“313旅”

桂园酒店自身的安防也比较严密。它的大门是钢铁材质,比较厚,能抵御枪弹;外面的人敲门后,门卫先行观察后才决定是否开门;进门后的安检程序也是比较严格的,一般都要搜身查包。

安保是大家选择住桂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中国人在喀布尔经营的其他任何旅栈或私宅都不可能有这么严格的安保。

观察者网:安保这么严格,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次恐袭?

汪段泳:目前这对我们来说也是未解之谜,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能等官方调查结果。

观察者网:从目前已有的新闻报道来看,可以初步判断是自杀式袭击吧?

汪段泳:现在说是至少有三个恐怖分子。我被解救出来的时候,有个塔利班士兵给我看了一张刚在现场拍的照片,一开始我都没看懂,后来仔细看才发现是一个人的残骸,只剩一个头和一条胳膊,身体其他部分都没了,这才意识到这就是人肉炸弹啊。他们把炸弹绑在身上,引爆后就全炸没了。士兵说,他这一看就是“伊斯兰国”分子。后来又听说,这三个恐怖分子都是人弹。

观察者网:这确实是他们常见的一个恐袭手段。看您发来的视频,说是恐袭发生时,您在6楼,7楼传出枪声,4、5楼发生爆炸。现在这起恐袭已暂时平息,您可否回忆、讲述下自己当时的经历?

汪段泳:我们后来回顾精确时间,应该是当地时间12日下午2点8分,也就是北京时间5点38分,我听到楼上传来巨响。七楼是宾馆的餐厅小包间,我知道那天有人在那里吃饭,所以听到巨响时第一个猜测是桌子或柜子被推倒了,以为是打架之类,虽然几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也没在意。

不过紧接着又传出一两声巨响,这就肯定不对劲了。我就出门查看,一开门,正好看到有个明显是当地面孔的年轻人顺着楼梯从七楼走下来,看着很面生。当他正走过六、七楼的拐角处继续往下走时,楼上突然又传出一声巨响——我后来回忆,这声应该是手雷爆炸的声音——他立马停下脚步,从夹在腋下的小包里掏出一把手枪,转身走回七楼。这肯定就有问题了。这点想起来特别后怕,因为他应该就是恐怖分子之一,这时候他原本应该是下来逐屋猎杀的,而我们因为平时觉得安全,很多时候是不锁门的。他那时应该也是看到了我,如果不是这声巨响,原本我可能是第一个射杀目标。

住我对门的也是个中国同胞,那老兄也打开门查看。我就大喊让他赶紧回屋、关上门,我自己也回到房间,赶紧锁门。这时候楼上的枪声就听得很清楚了,连续响起,从声音判断应该是半自动武器;此外也不断传来巨响,声音有大有小——从后来恐怖分子发在网上的照片来看,他们带了很多手雷和炸药。爆炸的地方不止一处,最大的一次发生在我楼下,也就是我脚下隔壁房间。我后来还回去看过那个房间,完全是过火了的样子,事实上恐怖分子确实也纵火了。

我们有一个大使馆建的华人安保群,里面基本都是现在还留在阿富汗的人员,大家随时在群里互通消息。枪声刚响起时,住在桂园附近的同胞就发来消息说“桂园附近发生枪战,大家都不要去这里”,又说还听到了火箭筒的声音。我在群里第一个回复,说“就是在桂园里面,好像就是在七楼,现在还在打,还有枪声”。群里当然也有一些住在楼里的同胞,大家那时都很紧张,互相通气,但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互相提醒“赶紧关门、拉上窗帘、不要出去、不要出声”之类的。

我房间两面有窗,分别可以看到楼外西面和南面的情况,当时我一直想看街上有没有塔利班军警过来支援,但在前二十分钟里没有发现街上有明显的警力增加。后来知道,这两面因为不直接临街,不是交火的主战场。虽然客房基本都分布在整个楼的南半侧,因此发生大火和频繁爆炸,但还不是与楼外发生枪战最集中的方向。

中国驻阿富汗大使馆的一位高级外交官认识我,第一声枪响后十几分钟的样子,他就直接给我打电话问情况,我说了所听到的楼里正在激战、爆炸的情况,问他是否已通知军警过来增援。他回答说已经紧急联系了安全部门,增援已在路上,而且他们使馆人员也会很快过来。这之后不久,我再往外看,楼的南面方向确实也出现了塔利班军警。

从汪段泳房间看到桂园楼后街上的包括特战队在内的塔利班军警(作者供图)

我刚开始看到人影,不太敢露头,怕是恐怖分子。后来明确看到是警察制服,又怕被误伤,所以慢慢打开窗,先挥手示意,之后才敢大胆完全开窗呼喊。但他们用手势让我赶快退回去,不要露头。实际上后来再开窗联系时,的确被楼下突然才看到的军警据枪瞄准过,可见那种战场条件下,大家都很紧张。

这时我只能退回蹲伏在住房最里面的卫生间里,再过了一会儿,闻到有烟味,知道楼下肯定起火了。我再次打开窗户,看到楼下的军警人数增加了,而且还出现了特战队制服。转头往左侧一看,果然浓烟滚滚,恐怖分子应该是把我楼下隔壁房间的窗帘点着,火就从那起来了。后来知道,楼里不止一个起火点。

当时更惊险的一幕是,我侧上方七楼房间,就是那个中午有人吃饭的餐厅小包房,阳台外面挂着一个女孩子,就扒着栏杆或者是窗沿,脚下也没什么支撑,看上去撑不了多久。我看不清脸,只觉得应该是东亚面孔,以为是认识的酒店行政经理,就大喊她名字,说不能这样,让她赶快回去。后来想想,之所以走到那地步,可能是恐怖分子已经堵了包房的门或者甚至是已经杀进了包房,大家实在没处躲,只能跑到阳台上,企图翻到下一层阳台上逃生。

那时我很揪心,就用英语大喊问楼下的塔利班该怎么办,但沟通不了,看塔利班打手势的意思应该是上楼去救,或者是有人已经上七楼去救了。但这时候不可能就这么冲上去,而且后来复盘的时候也想到,就算这时候冲到七楼,房门可能是锁着的,你也很难冲进去。当时的感觉就是束手无策,非常无助。

这时楼下出现了非常巨大的爆炸,比之前的爆炸声都要响——我们后来推测,要么是第一颗人弹爆炸,要么是他们引爆了事先埋好的炸药。就看到爆炸那层有大量碎片飞出来,楼下的军警也迅速躲避。那女孩可能因为本身已撑不了多久,再加上受到爆炸的震动和惊吓,就失手摔了下去。酒店采用英式编号,七楼实际上相当于国内八楼,而她摔在最多两层的民房房顶,你想想这六层落差……那女孩子摔下去后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一幕特别揪心,我当时很难过,实际上从那时到现在一直都很自责、很内疚。

那女孩在民房房顶躺了很久,后来听人说脸上都已经被盖了白布。事后最初的几个小时里,同胞们很少有人注意到她,因为当时关注的重点不在楼外,而且她不是桂园的房客,只是当时来吃饭。实际上,她是战斗结束前后时被送到医院,直接就进了重症监护室。这姑娘很坚强,据说当时还对医生说了自己名字,才昏过去。这样确认身份后,最初传出消息说情况很不好,大家都认为凶多吉少,但是她第二天早上情况就略有好转了,再过一天又传出消息说是人已经恢复了意识。再后来,当天晚上我得到使馆许可,代表在阿华人去医院给正被救治的同胞们送急需物品时看到她已经能说话,并且还和国内家人视频通了话——这应该就是差不多脱离危险了吧?!

汪段泳从房间窗口探出身子看到楼下起火所致烟雾已很浓烈,那位后来坠楼的中国女生就被包裹在上方烟雾中

待在卫生间的这段时间内,恐惧感实际是越来越强烈的,想知道恐怖分子到底打到哪里了,被消灭了没有;万一他们破门而入,根本没地躲藏——因为恐怖分子纵火,楼下的烟灌进卫生间,已经待不下去了,只能躲回卧室里。想通过窗口看情况,又怕被流弹打中。

实际上,后来我对面的同胞跟我说,他靠近窗口的时候,下面就有人往上开枪,玻璃都被击碎,房间里中了好几枪,其中有一枪甚至还差点打中他。虽然我这边好点,没人往我这打枪,但我也不敢靠近窗口,只能蹲在地上,不自觉地想象恐怖分子突然破门而入、一枪打过来后怎么办,想象若进来的是警察,我又该站在哪里才不会让警察误伤。

期间我不断地和外面的同胞联系,询问大家的情况,也回答他们的问题。中间有一段时间稍微安静点,我悄悄地从卧室进入套间的客厅,发现已经没电了。我本来还想通过猫眼看一眼楼道的情况,结果什么都看不见——这个季节喀布尔的天到下午三四点基本上就比较黑了,再加上采光设计的原因,可能更重要是有烟雾。

那时客厅里也已是浓烟滚滚,我不当心吸了一口,到现在都还有点不舒服。所以又赶快回到卧室,锁上门,把毛巾打湿后塞在房门和地板的门缝里,还弄了条湿毛巾裹在脸上挡住口鼻。那时外面有个朋友发语音来,跟我说看到酒店开始起了很大火,让我赶紧跑出去。当时我还很生气,觉得纯粹是帮倒忙,反驳说“这时候怎么可能往外跑,出门就得被不知道谁打死!”事后见面时这家伙还嘴硬呢,说“恐怖分子打不死你,火也得烧死你”。这都什么朋友哇!

从下午2时8分开始,密集的枪战大概进行了四、五十分钟,之后基本再没听到过什么很明显的枪声,或者可以说正式枪战已经结束了。但是,从刚开始到最后我被解救出来,期间整整两小时的时间内一直有爆炸陆续发生。

在最后的大概一二十分钟里,听到楼道里逐渐人声鼎沸,似乎是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在一层层砸门,那时我还在想这到底是恐怖分子还是塔利班军警。我当时还做了行为逻辑分析,如果是恐怖分子砸门进来,肯定是要开枪吧?但当时枪战已结束比较久,因此猜测大概率是塔利班军警。

等轮到砸我房间的门时,我打开窗户跟楼下的塔利班沟通,用英语喊是不是有人来了。他们说“是”,因此等他们砸开外面客厅门的时候,我把卧室的门也打开。他们喊“Police、Police”,我回应“Chinese,Chinese”,大家互相确认身份。

我这层上面还有两层客房,但住客很少,因此等我被解救出来,中国人差不多都被解救完了。我知道同一层住着好几个中国同胞,其中还有两个老头,都腿脚不便。我当时问他们有没有找,但他们可能听不懂,没办法,我只能和他们一起一个个房间撞开去找,查看卫生间、壁柜,甚至还把床板掀开,看有没藏在床底——后来我知道还真有中国人把床垫、床板掀开后钻进去,而且还是个女生,我很佩服地跟她说“你怎么这么大力气”,要知道我和塔利班军警俩人一起才很费力地掀开那床板,可以想象人在应急状况下求生毅力有多强。

第一个房间没找到人,可能是已经下去了。然后我们去找另一个同胞,他的客厅门已经被砸开了,人躲在卧室里。我怕发生误会,大喊他的名字,又报我的名字,说“是我和塔利班警察一起来了”,他才放心地把门打开。第三个门敲半天没人答应,使劲砸完后发现里面根本没人,后来才知道他当天外出工作,没有回来,算是躲过一劫。

当我们砸第四个门的时候,楼下突然又发生一次大爆炸,后来推测这应该是当天最后一颗人弹或者是炸药。塔利班已经从下面攻上来了,楼下还发生爆炸,可以想象当时情况有多危急,因此这时候塔利班就不让我再找了,要拉着我往下走。

视频加载中...

我往下走的时候还一直在喊“有没有人”,喊着我认识的一个中国同胞的名字,看在不在。当时酒店早已断电,楼道也因被纵火而烧得黑黑的。消防员已经到了,正在灭火,满地都是水和各种残渣。我在下去的过程中看到地方躺着一个人,我还动手把人翻过来仔细看,穿着制服,应该是伤亡的塔利班军警。我本想把他一起带走,但是拖着我的塔利班根本不让管,硬拉着我赶紧走。这也是后面我也觉得又一处内疚的地方,自己被人救了,却不能去救别人。到了楼下,这个塔利班军警又硬把我背起来出门,我说不用,我能走,人家不听,就硬是要背。

观察者网:救出来后,阿富汗政府如何安置你们?

汪段泳:当时酒店附近的街道全部被封锁了,我是最后几个出来的之一。我和前面被救出来的同胞,还正好是和我同层我要找没找到的那位老哥,以及房间离得很近的几位同胞,坐在同一辆警车里,附近站了几十个塔利班军警,其中还有特战队的人。当时保护得很严密,我们连车都不能下。使馆的外交官一直跟我联系着,说是要过来,但因为封锁,不能轻易靠近;后来也是协调了半天,才见上面,商量下一步去哪安置。

本来以为塔利班救出来就完了,没想到还有进一步安排。最早的消息说是特战队把我们交给当地警察接手后,会送到我们自己选择去的地点。结果是他们直接把我们带到一个保卫非常森严的地方,现在我们还在这里待着。

观察者网:后续会不会提供心理辅导?这要求是不是有点高了?

汪段泳:你这个要求太高了,人家这里人连饭都还吃不上,哪有心理辅导给你们。

观察者网:大使馆这边,除了前面提到的,还有没有提供其他帮助?

汪段泳:大使馆一直跟我们密切联系着,有使馆领保的人在负责跟进。现在同胞们都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们也需要人照顾陪护,而且他们之中有些人不会当地语言,也不会说英语,因此我们在商量怎么帮助他们。

刚才我们就在群里征集陪护照顾的志愿者,我过会儿可能就要作为第一批志愿者进去给他们当护工。但医院的手续非常严格,这些工作都需要经过使馆来协调。事实上,受伤同胞的家人亲友都是经过了使馆和医院协调,才能进去探望。我们作为在喀同胞代表,也是经使馆安排,才能连续给正在受到里面救治的同胞送进去了几批急需物品,并见到了他们,我亲眼看到目前他们情况稳定。

观察者网:因为桂园酒店是中国人经营,且顾客中也有很多中国同胞,因此我看网络上有观点猜测,这次恐袭是“伊斯兰国”故意挑中国人当靶子,警告阿塔和和中国走得过近。您怎么看待这一想法?

汪段泳:这脑洞开得实在太大了。“伊斯兰国”和阿塔本来就是死敌,他们相互不对付的理由太多了,任何只要能够打击对方气势、制造影响力的举措都是可能采取的,不需要非拿中国人说事。

其实抓外国人当目标,是他们最常用的一个手段,只不过现在在阿富汗的外国人群体中,中国人算是比较多的,且相对于印度人、土耳其人等外国人,中国人的外貌特征很明显,众所周知桂园酒店的主要房客又都是中国人,从这些方面来讲,对“伊斯兰国”而言,桂园确实是一个非常理想的袭击目标。

实际上,这几个月来,大使馆等各方面一直有发布针对中国人的恐袭预警,甚至大使馆在十月份还明确提过桂园是高危目标,建议大家不要住桂园,还直接打电话给桂园要求暂时关闭。但可能是因为这方面的消息实在太多了,大家就有点“狼来了”的感觉,再加上桂园的安保条件有口皆碑,如果桂园都不安全,其他地方更不安全,而中国人过来,总得有个地方住……结果,没想到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情。

观察者网:鉴于阿富汗当前安全形势,外交部此前就不断提醒在阿中国公民和机构尽快自阿转移撤离。当下仍留在阿富汗的中国公民和机构主要有哪些?

汪段泳:我觉得除了使馆,应该没有其他成建制的机构了。至于个人,绝大部分是个体商人,像我这学者身份的,我知道的就我一个,孔子学院在去年塔利班进城时就撤了。此外还有一些网红和流量博主,到这里拍视频发到社交平台上赚点击量。

观察者网:最后一个问题,您是否有考虑日后出行加强安全保护?

汪段泳:加强安全保护,无非两点,一是防弹车,一是安排随身武装安保。但是,这两点实现起来都有一定的难度。

塔利班是不会让你随便坐防弹车的。我刚来阿富汗时坐防弹车,后来塔利班见到就要没收,现在申请防弹车的合法手续非常复杂。武装安保可能相对好点,但是一般来讲车上最多也就坐一个,要是遇到路边炸弹或大批恐怖分子,也难以有效抵抗。目前来讲,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先撤离。实际上,出事后,亲友们都发来消息要求我先离开,有人引古文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君子与否先别说了,确实是没事最好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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